不明白,尔等究竟为何要兵临城下?我已约束部下,从未越界生事,何以至此……”
他话语渐轻,素白的衣摆在风里微微晃动,先前强撑的镇定终于裂开一道缝,眼底翻涌着不甘与困惑,捧着托盘的手臂也绷得愈发紧了,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一丝倔强。
徐世绩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林将军这话问得蹊跷。天下烽烟四起,岂是不越界便能独善其身的?”
他抬手示意身后亲兵上前,目光扫过林士弘手中的托盘,语气缓了些:“大势如此,非一人之力可逆。将军能审时度势,也算保全了一郡百姓,乃是明智之举。”
林士弘喉间滚了滚,猛地将托盘往前一递,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悲愤:“明智之举?徐将军莫不是在取笑我?”托盘上的锦布滑落,露出下方一枚铜印与一卷黄绸,“这枚印信、这份降表,是我用满郡将士百姓的性命换来的明智?”
风卷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仿佛在为他的不甘与愤怒咆哮。他望着徐世绩,眼底红丝渐显:“大势所趋……某自大业十二年随同乡操师乞起义至今,不过三年尔。我守此城三年,护着南康百姓不受兵戈之苦,自问从未苛待过谁。如今却要我亲手将这基业交出去——你说大势不可逆,可这大势,何曾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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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望向远处的城墙,眼神有些恍惚,声音里带着些沧桑:“当年揭竿而起,只想着让弟兄们有条活路,没想过能占下这南康之地,更没想过要称什么帝、建什么国……可走着走着,就成了今日这般田地。”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指尖在冰冷的铜印上摩挲着,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要穿透指尖,直达心底:“罢了,多说无益。印也有了,表也在这儿,徐将军要的,不就是这些么?”
徐世绩闻言,唇边笑意淡了些,抬手拿起那枚铜印。指尖触到冰凉的印面,上面的纹路硌得人发沉,他掂了掂,缓声道:“三年时间,能让草莽聚成势力,能让空城变作基业,林将军确实不易。”
“只是这天下,从来不是谁守得久,便该是谁的。”徐世绩的声音沉了几分,目光扫过林士弘身后那些垂首的兵士,神情严肃,“你只念着南康百姓安稳,可曾抬头看过,这乱世之中,多少城池因割据混战而化为焦土?多少百姓因兵戈不息而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他向前半步,语气里添了些恳切:“所谓割据,看似各守一方,实则是以一方之安,换天下之乱。你护了南康三年,却挡不住别处的战火蔓延,这乱世若不终结,南康的安稳,又能撑到几时?”
林士弘沉默以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与无奈都捏碎。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与他一同受降的亲眷、兵士,一个个垂着头,双手无措地贴在身侧,脚步踉跄着不敢抬头,眼里满是惶恐与彷徨,仿佛前路不是城门内的归途,而是看不清的深渊。是啊,他守得住一城,却挡不住天下的兵戈。
风卷着尘土掠过脸颊,带着灼人的热气,仿佛在炙烤着他那颗破碎的心。他忽然松开手,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罢了……多说无益。只求徐将军入城之后,能多些善待百姓。”
说罢,他侧身让开道路,挺直的脊背像是瞬间佝偻了几分,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
徐世绩将铜印交到亲卫手中,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按在林士弘的肩膀上。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素衣传过来,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林将军放心,我军中自有纪律,断不会扰了百姓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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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虔州受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