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摆手,请大家入座后,有些不解地看向郗超,心道此二人为何来此?
郗超会意,赶忙躬身道:“杜天师师徒昨日抵京,为先帝孝宗超度祈福,我亲自请他们今日过来,拜会大司马,因杜天师事务繁忙,不知今日何时到府,所以未曾禀报。”
“哦,哦,哈哈哈,”桓温故作恍然,这才大笑道:“久仰杜天师之名,幸会,幸会!”
杜炅和孙泰一起躬身合十,表示谦虚了一下。
桓温虽外表粗犷,但非常精明,他是大名士桓彝之子,家学渊源。
年轻未发迹前也是擅长清谈,经常混迹于大名士各种聚会中,与殷浩、刘?础⑼?鳌⑿簧械热瞬渭哟鸨绱笕?
他对这种传说中的神仙之道并不感冒,比较讲究实惠。
桓温知道这个五斗米道的宗旨是,凡是患病者皆是有罪之身,首先是要闭门思过,表示服罪,然后才能通过道中高人念咒,烧符,喝掉符水医治。
治不好的,可不是我们五斗米道无能,是你没有诚心思过,内心深处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尼玛不是瞎扯淡的骗人之术嘛。
“道长来舍下有何赐教?”桓温手捋杂髯,眯眼客气道。
郗超赶忙接话道:“大司马远在江陵,与杜天师难得建康一见,我请他来给大司马看看面相。”
“哦,”桓温心下不以为然,但又觉杜炅的名气摆在这里,想必也有过人之处,姑且听听吧。
于是正襟危坐,面带微笑的看向杜炅。
杜炅和孙泰一起望向桓温,仔细端详起来,看得桓温心里直发毛,不觉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两人对他说出那三个字。
看了良久,杜炅白眉一挑,将手中拂尘一甩,放于腿上,捻须眯眼想了片刻。
他谈吐自如,丝毫不失礼数,但每个字都好似经过了细细的斟酌,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严谨之意,句句如刀,不容置疑。
“大司马将来定会位极人臣,成为大晋擎天之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侯万代,为世人所景仰。”
桓温嘴角一撇,紫目中流露出不屑,淡漠而充满嘲讽地说道:“道长的意思是我今日之成就,已经是达到了顶峰吗?你可真是名不虚传啊,果然神算。”
心中却是恼怒不已,我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了,按理说现在给我个王位加九锡都不为过,只是依晋律,异姓不得封王罢了,还用你在这里说吗?
“哈哈,大司马莫急,”杜炅笑道:“大司马今年已经是知非之年,应为后人奠定根基,可效仿当年魏武帝以及太祖文皇帝(司马昭)之事,方为上策啊。”
杜炅的话已经很明了,桓温当然瞬间领会,但默然不语。
自己这几个儿子年龄倒是都不大,最大的桓熙才十六岁,最小的桓欣才三岁,目前没看出什么当皇帝的资质,被司马兴男宠得都快成娘们儿了,出生时更没有什么天降祥瑞。
这就让我给寄予一代了?我死了以后,我那些儿子还不如我。
我看你这个老糟老头子坏的很,还人称郭璞第二呢,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
一时间之间,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中。
郗超在旁打了圆场,“咳咳,那个那个杜天师,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我再去讨教。”
杜炅和孙泰站起身来,躬身向桓温施礼,转身走了。
郗超送二人回来后,已接近傍晚,华灯初上。
看看郗超没有走的意思,桓温命家人摆上酒菜,二人对饮起来。
酒至半酣,郗超白皙的面庞上,眼圈周围已经泛红,他屏退侍候的丫鬟。
微笑着试探问道:“如今新君登基,百废待兴,大司马是否有其他打算?”
桓温心中一动,喝了一口玉卮醪酒,淡淡一笑道:“景兴屏退左右,定有话讲,不妨直说嘛,就不要拐弯抹角了。”
“大司马自永和三年伐蜀以来,历经一伐关中,二伐姚襄,平叛交趾,大小数十战名扬天下,但明公啊,”郗超越叫越亲热,故意卖了个关子,夹了口烧鸭肉,继续道:“您还未曾做出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不足以震天下人心。”
“哦?”桓温紫目如电,心道还是郗超知我啊,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拍大腿道:“景兴,你可比那牛鼻子老道说的入情入理啊,以后切莫再找这样的人来了,你说,你继续说,哈哈哈。”
“卑职观当今圣上,身体羸弱,不像长寿之人,一向喜欢长生不老之术,按照道士传授的长生法,断谷(如现今辟谷)、服丹药当三餐,风闻先帝(司马聃)也是受他影响,才……”
桓温点头,深以为然,心道,我懂,我懂。
郗超喝了口玉卮醪酒,喷着酒气接着道:“明公不同于常人,虽近五旬,但孔武有力,龙精虎猛,不必急于一时,先应削减异己的力量后,可再次北伐,树立威望,收买人心。”
“唉,北伐?谈何容易啊,”桓温手抚杂髯,叹息道:“氐秦现在兵强马壮,我军恐难取胜,鲜卑有慕容恪坐镇,更难对付。”
“明公,您可以上表令陈谦之两淮人马北伐慕容燕国,待两败俱伤后,到时您再兴兵北伐,大事可成啊。”灯光中,郗超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好,你说的太好了!景兴,来。”桓温大喜,举盏道。
二人又对饮了一杯。
“只是……会稽王会答应吗?”喝完,桓温有些疑虑起来。
郗超捻须看着墙壁上的一处油灯,火苗一条一条地,缓缓道:“升平二年底,会稽王殿下命谢万和家叔父郗昙北伐,就是忌惮陈谦做大。后招致慕容恪南侵豫州,饮马长江,而陈谦近邻兖州按兵不动,令会稽王殿下濡须大败,损兵折将,那时起,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嗯,我这两日观察陈谦这小子和会稽王确实貌似疏远了不少,但,他的岳父武陵王实是可恶,总是恶语相向,将来必定不会放过此人。”想起司马??,桓温狠狠地拍案怒道。
第209章 五斗米道[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