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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9 章 第八十回 一夜闻,光影缝隙见青鹤[1/2页]

[七五]桃花酒 洛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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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十夜,弦月在空,丝竹在楼。
      白玉堂一身青衣飞白鹤,提着巨阙,又一次吊儿郎当地进了细雨楼。
      楼内外仍是宾客往来,掎裳连?;仍是火树银花,车水马龙;仍是觥筹交错,载歌载舞。白玉堂抬起眼,似是注目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扫视,越过人群,落在楼梯上那一身浑圆、仿佛是哪个肉球成精,裹了床单布条就出了门的吕大人身上。
      他一哂,悠然上前,唇角和和气气,目光却讥诮微妙,慢声道:“吕大人来的挺早。”
      声音没入人群,一书童打扮的人从街巷这头挤进去,又从另一头挤了出来,拐进空荡荡的小巷。很快他便穿入医堂,口中连连喊道:“公子公子!”
      屋内油灯下坐着看书的颜查散抬起头,只一句:“低声,莫要扰人安歇。”
      雨墨翻了个白眼,没去瞧里屋,也没反驳,凑到颜查散的耳边小声道:“那书生闹事,我打听了,真有其事,说是五六个书生围到官府门前去破口大骂,实在有辱斯文,不过骂的什么却不知。”
      颜查散搁下书,眉头紧缩,“你是说才五六人?”
      “是啊,就五六人,没闹起多大的事儿就被抓进府衙了,所以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雨墨点头。
      “照贤弟与展大人所言,大牢里人可不少。”颜查散喃喃自语。
      雨墨叹气,“公子,要我说,这人就在里屋躺着,问谁都不比问他快啊。您和那展大人脾气也太好了些,他不肯说就由着不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贪生怕死,糊弄我们……”
      “噤声。”颜查散轻声呵斥,“他不说,自是有难言之隐。读圣贤书者存心存大义、坦荡无私,哪有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我死事小,人命关天,却不能害了他人性命罢了。你莫要信口雌黄,误人名节。”
      “可他不说,还不是害人害己,等都冤死了难道六月飞雪老天可怜不成。”雨墨嘟囔,心中腹诽死脑筋、读书人,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反正都是死……”
      颜查散叹了口气,只与雨墨摇了摇头,“勉强无用,他既然有所顾忌,定是咬死不说。明日你再打探打探,若无消息,你我再想办法问之。”
      雨墨哪里劝得动颜查散,便又道:“不过我还听闻了一桩奇事,说是这吕知州在渝州这些年时常掏银子给寒门士子求学之用,公子您说这大好事儿当真是他做的?展大人不是说他不是好人?”
      “助人求学……?”颜查散也颇为意外,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寂寥无人的里巷一人提着漆黑长刀从矮灯笼下走过,像是走在光影纵横的缝隙里。
      “……那几位客官今日又使唤你去抓药?”
      “可不是,自个儿分明也是个打下手的,使唤起我们来可真是……咱又不是他府上的下人了咯。”
      “我看得悠着点,那些江湖人,啧,打从前儿夜里被抬回来,就没见下床,要在我们店里莫得命了那还了得。”
      展昭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巷子旁的客栈后院传来模糊低语,原是这旅店的俩店小二一边喂马,一边说话。
      “不会吧,我看他下午还醒了,就是年纪轻轻的沉着脸,骇人的很,不知发什么脾气。”
      “这混江湖的不都这样的嘛?我听说那些人还喊他掌门呢,想是在哪与人逞凶斗狠被人打伤了……”
      展昭只停了片刻,便纵跃而去,他原是听堂倌说什么没了命,这才留了神。前后一细想,如今这渝州城内住客栈的江湖人多半是外乡的,添之前日夜里抬着回来,只可能是唐门游宴的宾客。其中外乡来的、年纪轻轻的掌门人,又横倒在床多日,恐怕只有白鹤门新掌门胡一归。
      心头有了论断,展昭提步便走,灯影下,那青鹤灰羽压玄衣,似展翅而去,将人间喧闹甩在身后。
      “……下官也是刚来,也是刚来。展大人请。”
      站在细雨楼楼梯上的吕文茂满头都是汗,他笑容谄媚地让开了路,目光谨慎地端详着白玉堂。
      白玉堂权当不知,拎着剑从善如流地先一步上了楼。也不知是不是上回展昭一脚蹬开了窗子叫人心有余悸,今儿吕文茂就换了间窗不对街的屋子,二人双双入了座,只等珍馐美味接二连三地上桌。
      “今儿不见罗大人?”白玉堂见官兵皆退出门外,独留他二人,便抱着剑慢条斯理问道。
      上回笙歌艳舞,今日倒是清净,连个吹拉弹唱的都无。
      “哦罗大人啊。”吕文茂神色微动,一拍手笑道,“这罗大人啊不胜杯杓,这两日又受了风寒,抱恙在家,便只能推拒了今日之宴,免了好酒贪杯伤了身,这……还望展大人恕罪。”他赶紧倒了杯酒,给白玉堂赔笑,“下官我就给罗大人先赔个礼、道个不是了。”
      还是这装模作样的路数?
      真当他好糊弄,还是自视过高当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了?
      白玉堂挑唇一瞥那灯下晃着光的瓷杯,没接,自己抬起酒壶倒了一杯,杯盏之中隐约琥珀红,乃是上好的高粱美酒。
      酒香扑鼻,似能随风传数里。
      数里之外,高门大院里戒备森严,展昭无声无息地落在屋檐上,垂头一扫院落之中。
      这张府果真如白玉堂所言瞧着就非富即贵的架势,不说那亭台楼阁,只说这满屋子的护院、小厮和来往的婢女,排场比开封府衙可大得多。灯火通明处,倒是不闻寻欢作乐声,展昭蹑足潜行,摸黑躲过明火,在阴影中飞快穿梭着,不过片刻就一一探过各间屋子,最后在书房前落下了。
      屋内有人。
      展昭躲开巡视之人,矮下了身,在暗处缩作一团,贴着柱子双腿一夹倒挂下去,双手抱着刀,稳稳得靠在墙上,且听墙内动静。这一听,便闻自己的名字从屋内人口中吐落
      “……那展昭果真前去赴会?”
      “不错,底下人来报,单枪匹马便去了。”
      展昭岿然不动,唇角含笑,今日与白玉堂酒楼一别后,倒是未有再互通消息。如今看来这官府果真照他们所料,见“展昭”一现身就找上门来了。展昭为探张府有意借白玉堂的助力,引开官府视线,松懈这官府与张府;官府亦有此意,因唐门那日连番意外,渝州官府可谓是空手而归,定要私下商议,“展昭”不露面,他们哪敢暗中商议。也正是如此,展昭料定今夜张府必有所得。
      思及此,展昭心神闪过几分忧虑。
      他心知官府既是光明正大地邀约,断然没有当真鸿门宴上行恶的可能;正如吕知州原有意在唐门游宴上动手一样,对付这开封来的展昭,渝州官府绝不能掺和其中,师出无名是一,惹开封瞩目是二,摆到明面上的会面相谈反倒不必忧心。只是这渝州官府与背后之人实在诡计多端,难保使出下作的法子……
      灯火晃处不见眼中神采。
      “……”
      吕文茂举着酒杯甚是尴尬,便讪讪笑着自言道:“这杯敬展大人,下官干了。”他豪爽地一饮而尽,用余光瞄着白玉堂的神色。可白玉堂始终神色淡淡,说是斯文和气有添了两分冷淡的锋利,说是凶悍又偏偏半分脾气也瞧不出,委实令人琢磨不透。吕文茅眼珠子一转,放下了酒杯,又问,“展大人莫不是嫌今日酒菜不合口味?”
      “吕大人多虑了,这美酒佳肴有劳吕大人多费心思,何来不合口味一说。”白玉堂和和气气地说,眼睛却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菜肴,只单手抬起酒杯,仿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那……”吕文茂又挤出个笑脸,“展大人……难不成是另有心事?”
      白玉堂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吕文茂好似懂了,压低了声音道:“展大人今日方才回城,在唐门逗留一日,这官家的差事不是办成了?我看那唐门小娘子生的却是不尽人意……”他这荤话还未完,白玉堂的目光就抽了过来。
      吕文茂心口一窒,话锋便机敏地改了,抬头又是一个“这……”小心翼翼地觑着白玉堂,一副伏低做小、不敢得罪“展昭”的神色,“……难道另生差池……?”
      闻言,白玉堂冷冷呵笑了一声,拖长了尾音道:“吕大人。”
      “是是。”吕文茂应了两句,赶紧闭了口。他满面肥肉摆了一副笑容拘谨、洗耳恭听的模样,可眸中的歹毒之色焉能躲过白玉堂的慧眼。
      “这话还得问吕大人了。”白玉堂不轻不重地起了声,引得吕文茂心头发紧。
      他却漫不经心地捏着酒杯,看着杯子里的酒水沿着边缘来回晃荡,“吕大人前日可真是来了一出好戏,且把展某吓了一遭。”白玉堂这般说着,面容上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这美酒佳肴在前,本不该说些煞风景的话,只是这丑话说在前头,好过满心疑虑、食不知味,吕大人说可是?”
      吕文茂思来想去,没摸准白玉堂这几句到底是何意,到底是接了话,“展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这有话,直说便是。”他面上皮笑肉不笑,背脊上却被白玉堂冷锐吓出几分冷汗,嘴里不忘辩解,“若是说上回,下官前去唐门也是秉公办事。这渝州境内起火,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倘若下官有得罪之处……哎……下官实在不知,还请展大人指点迷津。”
      “那展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白玉堂笑了一声,指尖一叩桌面,冷不丁沉了面容道,“吕文茂你可知罪!”
      “……!”吕文茂浑身一抖,被白玉堂这猝不及防地一吓,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孤身前来赴宴莫不是你我猜错了?”
      屋内低语阴沉如斯,叫人心生寒意。展昭眉头微紧,有意探探屋内究竟何人。听呼吸屋内该是有三人,且三人都习武,虽武艺有高有低,但习武之人多对视线敏感;且窗门紧闭,他若探至窗旁容易露了行迹。且展昭听来这其中有一人武艺不算弱,他也得凝神屏气、谨慎行事。只是不知这些绿林中人到底在为谁办事……
      “何须忧心。他既敢来,便好好试试他到底是何图谋。”
      “你疑心……?”又一人低声惊道。
      灯烛嗤响。
      白玉堂的声音没有抬高,仍是从容不迫,轻声慢语,可偏偏字字都跟刀剑滑过肌理一样,“展某数日前便有言在先,此番入蜀,就是奉命行事,为了渝州这江湖人齐聚的两桩盛事。你可知这唐门早年凭刺杀起家,门内多是精通暗杀的弟子,更遑论那机关暗器又威力惊人,于国于朝,皆是不可小觑、亦不可听之任之的重器。”
      “官家闻说唐门招亲,有意命我招安唐门,免得这唐门凶器在朝野内外再引事端。上回展某有言在先就是教你多加配合,便是你当真搅合不来这江湖事,只须当你的鹌鹑,莫给展某添乱。”
      “可你倒好。”
      他将酒杯按在桌面上,瓷杯竟是眨眼间化为齑粉,酒水流了一桌。而他浑然不在意,语气仍是温温和和,口中有理有据,只怕展昭在此要因这煞有其事的几句话忍笑不已。
      “明知官府与江湖想来泾渭分明、互不干扰,无缘无故闹上唐门,徒惹是非,坏了全盘谋算。”
      “这这这……”吕文茂嘴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翻来覆去又是那个“这”字。
      “如今不能成事,这天子之怒,吕大人还是仔细想想,早做打算罢。”白玉堂口吻和气,唇角还含着笑,华美的面容全然一派温文尔雅,可言下之意却冷箭一般,透着蛮横凶煞的江湖气。
      吕文茂浑身一软,当场就给白玉堂跪下结巴道:“展、展大人啊、我我、下官,下官非是……这……”
      白玉堂眯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说冒汗就冒汗,满面六神无主、心胆俱丧的吕文茂。往日他自认慧眼一双,竟也一时瞧不出吕文茂是真做戏还是叫他吓破了胆。只是吕文茂既然有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些见不得人纵使展昭温声慢语,绝无勉强之意,仍是满面戒备慌张,瞧得白玉堂失了耐性。
      不过白玉堂也不知是不是酒兴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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