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像是几笔淡墨在白纸上抹去。
今日未见降雪,可哪哪儿都有人踩着雪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喧闹嘈杂之声渐起,还有一只白鸽在这寒冷的冬日从城中飞了出去。城门仍是紧闭,府衙下令要捉的女犯人尚未寻见踪影,因而百姓来去城门也被严加管束,过了数道将士审查方能放行。
裹着枫叶红披风的小姑娘在这荒凉小城的冬日里像是一道极为夺目的光彩,面容秀气、乌发浓黑、唇红齿白,引得路边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一望,心说府州城里何时来了个这么娇俏可爱的女娃娃,瞧着是大户闺秀却不坐轿子,也不戴笠帽。众人惊叹之余,又不免暗自摇头及笄闺秀抛头露面,委实失了礼数。而她仿佛一无所觉,丝毫不顾约定俗成的礼法,在街上一蹦一跳,笑容天真快活,手中还捧着个路边买的包子,一路吃到宅院门前还没吃完。大风小说
身旁的秃子也只慢悠悠地跟着,并不催促,更别说要阻止一二了。
刚进宅院,小姑娘眉梢一动,脚步也止住了。
只见那瘦瘦巴巴的“小哑女”正垂着头站在门内,穿得有些轻薄,鼻子都冻红了。
“怎的在这儿挨冻?”小姑娘歪头。
“小哑女”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动。
“你是说,”虽无声,但小姑娘似是读唇语甚是了不得,“尤姑娘没喝茶便走了?”
她的语气甚轻,明明不显半分阴霾和冷意,神色更是天真烂漫,可就是叫“小哑女”打起颤来。
“小哑女”又动了动唇,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喝了,她喝了……”
小姑娘丢开手里的包子,被身后的秃子顺手接了,而她手指抬起“小哑女”的下巴,“阿祸,不可以说谎。”
“她喝了走的。”被称作阿祸的“小哑女”直视小姑娘的眼睛低低地说,嗓音有些沙哑,“我没看见她怎么走的。”他的脖子上还有掐痕,是尤诗今早捏住他的脖子留下的淤青,已经从发红变成发青发紫,十分可怖。可见当时尤诗掐人所用的力道之大,虽是左手,可“小哑女”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垂髫小儿,并无武艺,委实弱小可欺,何谈挣扎之力。
那时的尤诗是当真有打算将这个送她上路的“小哑女”活活掐死。
“请个大夫来。”小姑娘眼睫微颤,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秃子这便走了。
小姑娘松开手,方才踏步望烧着碳的屋里去,“说来听听,尤姑娘今日如何。”
阿祸垂着头,也跟了进来,屋里的温暖让他浑身都舒适了不少,“我去时,尤姑娘还在歇息,但已经换洗了衣衫,梳妆挽发、准备齐全。”他细细回想这一大早端着早膳和热茶前去时所见,尤诗穿着一身干净的粉色衣裙,也不知她如今断了一手,百般不便,是怎么系上的带子。尤诗甚至给自己梳了头、插了一支简朴的木钗,没有在那张狰狞的面孔上抹胭脂水粉,但显然是罕见地、仿佛满怀期许地画了眉。
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也清楚小王爷要杀她易如反掌、无处可逃,没有躲的必要。
他被尤诗掐住脖子几乎昏厥,丢在一旁后只顾着喘气,这一眨眼功夫,便听那茶盏落地发出碎裂的脆响,而冷冽的晨风灌入门窗。他这时抬头,尤诗已然不见了踪影,唯有那杯子仅剩的些许冒着热气的茶叶沫和水渍。
她定是已经喝了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快则一炷香、慢则半日就气绝身亡。
茶中,是鹤顶红。
“哦。”小姑娘自个儿给自己倒茶,笑容灿烂地应道,似是有不在意了。
她最是清楚那杯茶只要喝进肚子,吐也吐不出,尤诗便是走了也无用。这一走非是有意求生,天下之大无她容身之处,死这一解脱于她而不同,想必她是不乐意死在这儿的。死在这些无甚关系,更信口定夺她生死的人面前,多没劲。便是世上有人叫她来得及在毒发前吃下解百毒的药,又或是妙手回春,使她当真没死成……那也只能说此女果真命大,那她也便就当尤诗命大、放她一马。
小姑娘看着茶壶之中的热茶水注入茶盏,又轻声问道:“丁姑娘可走了?”话虽这么问,但语气分明是笃定的。
“走了。”阿祸说,“那位先生也走了。”
小姑娘毫无意外之色,反倒是笑嘻嘻起来,瞧不出究竟是高兴还是不快。
她单手托住暖热的茶盏,又用另一只手懒懒地拨动了一下桌上摆着那副红蓝两色的棋子残局,“你去歇息罢,以后莫要在冬日里挨冻,病了不好。”小姑娘捡着赤红色的琉璃子,推开孔雀蓝
第 331 章 第三六回 两相谈,话中深意劝谁听[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