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薪王的冠冕,凝聚成形。
漆黑的骑士,浑身燃烧起了绚烂的火焰。
咔嚓。
手上那一柄名为永夜余火的螺旋剑,就那样骤地碎裂了开来,尽数溶没进了圣枪伦戈米尼亚德之中。
震颤。
嗡鸣。
圣枪的枪身,通体蔓延生长出了狰狞的荆棘。
那枪尖所酝酿的璀璨光芒,也渐渐变得幽邃、晦暗,充满了寂灭的魔性。
圣枪,堕落了,被玷污了。
不再是神造的兵装:「闪耀于终焉之枪」
而是,魔性的螺旋:「寂暗于始源之枪」
“抑制力......”
与天穹那俯瞰而下的眸子,毫无畏惧地对视着。
诞生的薪王握住了螺旋的魔枪,轻声说。
“迎接我的,第二阶段。”
轰——
仿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绚烂火焰,自银发青年的周身爆涌而出。
一股深沉如狱、令人窒息的气场缓缓弥漫而开,逼退了靠近过来的所有冠位。
“阿尔文......”
冠位们脸色难看地望着银发青年,捏紧了自己的掌心。
「没错。」
「你还有着一道灵魂,可以焚烧......」
「——那是名为阿尔文·潘德拉贡的、恶贯满盈的、无比纯粹的灵魂。」
「所谓的漆黑意志。」
「也正是,将自己彻底燃烧的意志。」
「你的心性、你的觉悟、你的灵魂,你将一切的一切,都投入到了那永夜余火的螺旋之中。」
「你焚烧了自己。」
「化作了......名为原初的火焰。」
「这是神代衰退的永夜之下,所炽烈燃烧而起的,一抹回光返照的余火。」
「而它将烧灼的对象则是......这整个世界,那腐败而堕落的灵魂!」
「固有结界,展开——」
「TheDarkSunofBritain」
「不列颠的黑色太阳」
一瞬之间。
天地无声。
滂沱的暴雨被排开,倾泻的水流被蒸发,一切未经薪王允许之物,都在瞬间被湮灭净除。
炽热的、晦暗的、由黑暗与火焰彼此交织而成的焦灼战场,以那漆黑的骑士为中心,就那样飞速蔓延了开来,顷刻覆盖笼罩了整座伦蒂尼姆。
“以心象的风景,取代现实。”
冠位们几近凝滞地望着这一幕。
“他燃烧了自己,发动了这堪称奇迹的......「固有结界」。”
空气里,弥漫着烧灼的热雾。
焦土内,流淌着熔岩的辉光。
这是新登基的薪王,对世界的意志所发动的宣战。
炽热的荆棘冠冕悬浮于顶,似是如黑洞般疯狂汲取着周遭的一切光线。
较之他浑身燃烧的炽烈火焰,冠位们披拂于身的宝具辉光都仿佛显得黯淡无华。
似是恭迎着此世薪王的盛大登场。
虚空之中,蓦然响起了或是深沉、或是恢弘的曲乐。
仿佛轰鸣!仿佛钟声!仿佛万众狂欢般的喝彩——
一轮绚烂夺目的黑色太阳,在薪王的身后冉冉升起。
一击。
在整座不列颠的加持下,在固有结界的加持下,在究极生物的灵魂,尽数焚烧而化作的原初之火加持下。
此乃,倾注全力的,而贯穿世界的一击。
所谓的薪王。
也正是,将自己彻底燃烧的王。
对着那抑制力的窥视。
对准那星之内海的壁障。
漆黑的骑士抬起了魔枪。
仿佛感受察觉到了磅礴的威胁。
刹那间。
大地在震颤。
天空在撕裂。
无数道光辉在云层不断涌现,无数道结界在穹顶张开蔓延。
借助行星的力量,借助人理的辉光。
抑制力骤地在星之内海前,铺展开了最强的防御。
“居然是......「对肃正防御」。”
太公望呢喃着。
那道由无数轮法阵所形成的辉光结界,仿佛一枚不屑而轻蔑的竖瞳般,俯瞰着底下渺小的可笑之人。
于是,漆黑的骑士抬起手。
竭尽全力地。
投掷出了,手上的魔枪——
“RhongomyniadMan!”
“寂暗于......始源之枪——!”
刹那间。
仿佛整个世界的辉光,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一切的声响都被瞬间抚平,只剩下了耳畔因为震颤而荡漾起的嗡鸣。
幽邃的阴影,与炽烈的火焰。
两者从未如此完美融洽地结合在一起。
所共同酝酿、爆裂、喷涌、倾泻而出之物。
正是,原初之火。
轰——
暴雨被排开,云层被荡净。
无数狂暴的气流开始涌动,无数阴晦的云翳开始塌散。
笼罩着这座都市那阴翳灰颓的天空,被一股伟岸的巨力猛地撕裂贯穿了开来,那是一道幽邃得仿佛能汲取灵魂的漆黑螺旋。
无穷无尽的、无边无际的黑色火焰,自那伦蒂尼姆的最上空,自星之内海最坚韧的对肃正壁障,骤然爆发。
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
*
焦灼的战场,寸寸消褪。
漆黑的骑士,伫立于王座之前。
......咔嚓。
这道清晰碎裂的声响,像是响彻在了整个不列颠尼亚,又像是响彻在了所有人的心间。
“阿尔文。
“你这家伙......”
烟雾镜呢喃自语着。
无论是冠位们、御主、还是圆桌骑士们,所有人都怔神地抬头望着。
望着天穹之上,那一轮漆黑无光、边缘飘荡着炽烈焰环的......黑色太阳。
固有结界已经消褪。
然而,黑色的太阳依旧高悬于天穹。
只因为,那本质上,并非太阳。
而是......开在星之内海上的,「一个洞」。
星之锚并未脱落。
神代也因此而没有回归。
但,星之内海......却被人击穿了。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真以太将缓缓从那孔洞中倾泻淌出。
这并非神代回归或衰落时,那汹涌澎湃的潮涨潮褪——而是一股潺潺的溪流。
名为「希望」的......溪流。
苦痛。
世界仿佛发出着悲泣。
头顶的天穹的云层不断震颤着,雨水仿佛也开始随之摇曳。
抑制力竭力地想要修复这星之内海的空洞,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因为,那黑色太阳的边缘,飘荡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原初之火。
它将永远烧灼,抑制力的灵魂。
令之永远哀嚎、永远悲鸣、永远铭刻。
咔嚓。
阿尔托莉雅怔神地望着,自己身侧漂浮着那柄剑鞘,鞘身上骤然崩裂出了一道洞口。
阿瓦隆......这肃正的防御,被击穿了。
那一枚幽邃的孔洞,仿佛能汲走人的灵魂。
“阿尔文......”
她喃喃道。
所有人,终于从震撼中回过了神来。
陡然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无论冠位,还是御主。无论骑士,还是魔女。都怔神朝着那道身影望了过去。
烟雾镜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苦涩的表情。
银发青年的胸口,一枚巨大的、几乎两掌直径宽的空洞,在身躯上燃烧着。
那是被螺旋焚烧的结果。
仿佛黑色的太阳,浮现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是这般贯穿心胸的伤势,对究极生物来说也算不上致命。
然而......烟雾镜看得出来。
阿尔文的灵魂,已经被燃尽了。
只剩下了无火的余灰。
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
咔嚓。
银发青年的面庞上,新浮现出了一道裂纹。
那多出来的裂纹,在那繁多的裂痕里,毫不起眼。
捧着他那破碎的、没有一丝温度可言的面庞。
魔女茫然无措的表情,像是走丢了灵魂。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大脑里抽离。
不想思考。
也无法思考。
眩晕感。
强烈的眩晕感,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双腿在发软,神经在打颤。
“阿尔文......”
魔女的颤音,念出了他的名字。
苏树微笑着抬起手,轻柔地,为她擦拭掉了眼眶里噙着的泪水。
然后。
那只右手的手掌,咔擦碎裂掉了,坠落到地上,化作了黑色的粉尘。
“别哭啊,老婆。”
失去了右手。
银发青年低垂下了眸子,轻轻用脸庞,蹭了蹭魔女的手心。
一块皮肤崩裂了开来。
这样的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呢。”
“我的手......”
泪水。
坠淌了下来。
然而,他已经没有右手,能为她擦拭了。
“很暖和的,你明明天天都在摸啊......”
因为天天都在摸。
在那样,紧握着。
在那样,彼此十指相扣着。
所以,变得暖和了。
已经不冷了。
苏树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
这样的事,自己当然知道。
“所以,抱歉,原来是我感受不到了啊......”
银发青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轻吻着魔女的嘴唇。
“因为,我要死了,老婆。”
不要......
你不许死......
阿尔文,阿尔文!阿尔文·潘德拉贡!
我求你了,我求求你......别抛下我,别抛下我......
别抛下......我一个人......
魔女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苏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哭声。
然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的......
一如既往地,她哭起来真是不好看啊。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颤颤巍巍地,将皲裂的左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中。
苏树掏出了,自己那颗已经被火焰烧灼得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心脏。
这是自己身上,唯一还完好无缺的东西了。
他微笑了起来。
就像十年前,那个玫瑰飘曳的夜晚那样。
银发的青年温柔地微笑了起来,他的下颌随之崩碎了一大块。
“我很庆幸,能遇见你哦......老婆。明明这么漂亮的你,一直都没送过你什么首饰呢。
“魔女的心,是生人勿近的啊......
“那么,我把我的心,送给你。”
魔女偏开了视线。
她抽泣着、浑身颤抖着,偏开了视线。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不敢直视他的眸子,于是羞赧地逃走了。
苏树的脸坍塌了一大块。
于是,他只能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在那灰败的、几乎阴翳的视野里,寻找到了那一抹在发颤的金色。
呆毛显眼就是好啊......
“阿尔......托莉雅?”
“阿尔
金发的少女,已经无法再做出任何表情了。
她的悲伤、她的酸楚、她的痛苦。
已经将她,几乎彻底摧毁了。
是她......造成了这一切。
是她......拔出了那一柄星之圣剑......
是她,杀了阿尔文。
越想到这样的事实。
便越感到恐惧。
恐惧到,身躯都开始发抖。
想要......了结掉自己的性命。
有什么意义可言......
丧失感......
仿佛灵魂,都被风吹走了。
“不是你的错啊,”
那个人,他的半张脸努力微笑着说,
“阿尔托莉雅,不要自责。”
“......为什么?”
阿尔托莉雅几乎是颤抖着......那样绝望而无力地怒吼了出来。
“为什么!”
“你说我抱有牺牲欲!那你在做的一切又是什么?!你明明都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什么又要焚尽自己去击穿阿瓦隆!伏提庚他,不是让你好好活下去吗?!”
面对这般质询。
苏树......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或许,自己本就是如此任性的性格吧。
不听老爹的劝告。
好像......从来也都没有听过。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
或许是......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片良夜,阿尔托莉雅。”
银发青年吃力地笑着。
他嘶哑的嗓声,也像是虚渺的风那般。
断断续续地,在片废墟上吹拂了开来。
在人们动容的表情中,荡漾了开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片良夜,
尽管我懂得这永夜将至的理义,
太阳的抛弃也使我的话语迸绽如雷霆。
怒斥,怒斥这光明的消逝。
若永无这炽烈的白昼,
我便偏要作那焚烧的柴薪。
濒临垂死已使我的双目无法目睹火焰。
失明的眼眸依然如那欢欣闪耀的流星。
就算是那黯淡颓败又飘摇的余火,
也尽管将我这副腐朽的残躯投入。
只因我不愿意,
不愿意温和地走进,
那片良夜......
良夜将至。
他的话音,亦像是飘摇的火焰那般,逐渐晃荡熄灭。
“恭喜你,阿尔托莉雅。”
漆黑的骑士抬起了视线,对着那耀眼夺目的王,吃力地笑了笑。
“你的剑,赢了我啊。”
最后轻轻吻了吻魔女的嘴唇。
他就那样,消散在了风中。
*
「你死了。」
「本次模拟结束。」
「你解锁了结局:《黑色太阳,冉冉升起》」
「你的声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
「你得到了恶人们的拥护、骑士们的唾骂。」
「即便是英雄们,也沉沦在了你身为究极反派的人格魅力之下。」
「在所有命运的流向中,你选择了最完美的那一条,成功挽救了不列颠岛屿的命运。」
「然而你的所作所为,亦将大幅度地提高你所受到的、来自于抑制力的敌视。」
「恶贯满盈值:SSS」
「你获得了模拟奖励:白龙之子的信物」
「白龙之子的信物:一片烙印着漆黑太阳图案的、炽白色的龙鳞。铭刻着白龙之子,阿尔文·潘德拉贡意志之信物。持有着它时,你可以继承阿尔文·潘德拉贡的部分特性。」
「当前同步率:1%」
*
迎着这高悬于天的黑色太阳。
阿尔托莉雅望着眼前的青年被缥缈的风吹拂得垮塌,散成了一地的漆黑余烬。
生于神代,也尽将归于这片神代。
他像是从未出现过那般。
只剩下那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闪闪发亮。
众冠位沉默不语伫立在原地。
魔女的神情则恍惚而凝滞。
捧着那一颗他的心脏。
她抬起了视线,望向了金发的少女。
魔女那虚渺的话声,也幽幽地响了起来。
“我那已经获得的幸福啊......
“由你,亲手将他夺走了,阿尔托莉雅——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并不恨你。
“但今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任何一眼。”
魔女的身影,溶没在了阴影之中。
只剩下阿尔托莉雅,跪倒在了原地。
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中。
直到冠位们都消散离去了。
她仍旧那样,一直呆滞地跪在那里。
铿——
一柄漆黑狰狞的魔枪,自天穹降下,贯坠在了金发少女的身前。
阿尔托莉雅怔怔地望着,这一柄他用来击穿星之内海的魔枪。
莫名地。
她的手,继而缓缓地,握住了那魔枪的枪柄。
他死去了。
但自己还可以......守护好他的国家。
金色在枯萎。
稍显魔性的灰色,渐渐从她的发丝上蔓延了出来。
那被选王之剑所束锢的发育,再度被解锁。
她的身姿逐渐变得丰腴。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淡漠。
漆黑的骑士王伫立起身,提着魔枪,披拂着漆黑无光的甲胄,朝着城外等候的军队,缓缓行了过去。
望着那漆黑的王,渐行渐远的背影。
落单的、独臂的圆桌骑士,神情恍惚地捡起了......废墟中那一把黯淡无光的星之圣剑。
*
小梅柳齐娜,一个人蜷缩在了地底的阴影中。
正如爸爸所叮嘱的那样。
她乖乖地待在了这里,等着妈妈来接她。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在这深邃的地底。
小梅柳齐娜,几乎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她在角落里,孤独地蜷缩着。
恍惚间。
她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像是爸爸的气息。
小梅柳齐娜怔神地,朝着那地底溶洞走动了下去。
大地......仿佛在震颤。
娇小可爱的银发萝莉,最终有些茫然无措地伫立在了,那一枚巨大的、仿佛小山一般高的、黄金的竖瞳前。
她抬起头,和龙彼此对视。
这是......爸爸吗?
*
繁花似锦、风景如画的领域内。
那妖精森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向着天空无限延伸的石塔。
因为心脏被螺旋的长枪钉穿,而发出了吃痛的嘶气声。
披头散发的梦魇魔术师,痴痴地笑着,就那样望着眼前的魔女。
失去了所有的视力。
身为梦魇的他,被摩根钉穿在了塔上。
他的魂魄与肉体,因为梦魇的不死性而不断恢复着,却又被这柄摩根所仿制出的螺旋枪,不断灼烧着灵魂。
恢复,又灼烧。
这是永无止境的处刑。
那灰颓的视野中,不需要看。
仿佛能够也窥见那位魔女面庞上的,快要满溢而出的怒火。
“你的女儿也找不到了,丈夫也死了,摩根,你和我一样,变成孤家寡人了呢,嘻嘻嘻......”
心脏传来了剧烈的绞痛。
令梦魇的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恍惚间......
疯癫的梅林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乐子。
那也是他埋藏在心里,埋藏了许多年的一个秘密。
“其实......
“阿尔文·潘德拉贡......
“摩根哟~你的丈夫,说不定还在某个时代活着哦。”
*
腐烂凋零的落叶,枯萎衰败的花朵。
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林中。
地面上的虫茧,被慢慢地撕裂。
一对飞蛾的翅膀,继而舒展了开来。
头顶着幽蓝色的荆棘王冠。
俊美的银发少年,诞生在了这片妖精尸骸所堆叠而成的森林里。
恍惚间,似有所感。
他怔怔地抬起手,抹过了自己的眼眶。
望着那指尖湿润的痕迹。
奥伯龙有些愣神。
“泪水......
“——我,为什么会流泪?
“好......悲伤......
自精灵亡骸中所诞生的、银发的精灵之王,就那样怔怔地抬起了视线,望向了那皎洁无云的夜空。
奥伯龙·伏提庚,淌着泪水。
呢喃着,心底浮现的那个名字。
“......「阿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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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灾厄的白龙,完。
第一卷·终 「不列颠的黑色太阳」 1W2[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