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属于延兴十九年的冬至,来了。
冬至在大恒是大节,此时已经到了年尾,无论官员百姓,都阖家团圆,祭祀祖先,比起年节也不差什么。
一大早,薛羿便穿上了新制的祭服,圆领皂衫,古朴严肃,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荆玉则换上了大衣长裙,头戴假髻,向来温婉柔和的面容多了端庄和肃穆。
两人如今不在家乡,就留了一屋做祭祀之用,薛家父母长辈的灵位均摆放其中。祭祀三牲及美酒早已摆放,纸钱香烛缓缓燃烧,厚重的檀香味弥漫整个屋子,两人形容肃穆,进屋三拜。
此时此刻,无数人家都在进行同样的仪式,武威侯府应家也是如此。
他们家是世代列侯,规矩行事早有了一套章程。
天才蒙蒙亮,丫鬟下人就已经将屋中各处打理妥当,武威侯带领族人进了祠堂,随着司仪的话下拜。
应家女眷不能进祠堂,此时的武威侯夫人坐在正堂,把控着府中各项往来。
“你拿我的对牌去库房,把那对半人高的缠枝梅花宽口瓶拿出来,今日这时候不摆,什么时候摆?”
“昨夜明心阁的树倒了?晦气,去找管家安排人去处理了,这事不要惊动老爷,恩,等等,小郎早就说过不喜欢那棵树,想改种桃花,你告诉管家一声,挑个宜动土的日子,将这他那院子改成桃花林。”
“告诉那些丫头小子,一个个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日虽然多半是自家人,但是也不可懈怠了,堕了我们主枝的名头,谁若是犯了错,明天自己去找管家领罚。”
……
半响,武威侯夫人疲惫的按了按额角,对身边的婆子说道:“果然是老了,现在才这么点事,我就累成这样了。”
边上的婆子体贴的上前接过手给她按头:“夫人年轻着呢,小郎君还没成亲,您怎么能说老呢?”
武威侯夫人笑道:“我孙子都快可以成亲了,哪里能不老?当时我都三十几了,怎么也没想到还能生个老来子,可惜被惯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跑出京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饿着?前几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婆子连声安慰:“夫人别胡说,老爷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吗?小郎君吉人自有天相,指不定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呢,今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说不定我们一会儿就能看见他了。”
武威侯夫人点头,她也是这样希望的,想了想说道:“一会儿你传令下去,让府中的人都改口吧,别叫郎君了,都叫爷,我那长孙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总不能还一直哥儿这样叫着,他和他哥哥年纪差得大,就不等他成亲再改口了。”
“是。”婆子应道。
武威侯夫人放松身体,由婆子扶着到软榻上小憩,心头盘算着,自己这小儿子的性子也得拘一拘了,还是得赶快给他定亲,他性子淘,就找个稳重的吧,尤御史家中似乎有个女儿,颇有才名,杨舍人家中好像也有个侄女,稳重端庄,不如过两日办个花会,请这些姑娘夫人过来玩,也好相看相看。
她默默的想着,眼皮子越来越重,渐渐进入了梦乡,寒风在屋外肆虐,屋中却温暖如春。
而再次醒来时,她是被一阵的哭声吵醒的。
“怎么了?”她语气中带着薄怒,“这么好的日子,哭什么?侯爷他们祭典完了吗?是不是要开席了?”
还是方才那婆子,小步走上前,跪下磕头,久久不敢抬起:“夫人,刚刚传来消息,小郎君,殇了。”
武威侯府小郎君殇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平京的各大家族,就连市井中人也知道“冬至那天阖家团圆的日子,却有一户大户人家的公子殇了,也真是可怜了。”
李珺让这天又是天大亮了才衣裳不整的从温柔乡中出来,身上的胭脂香味连冷风都吹不散。
他走到李府的侧门,轻扣门扉,很快就有一个小厮打开了门,探出头来,见到是李珺让,连忙退了几步,将人迎了进来:“郎君你可算回来了,昨天晚上老爷要找你,幸好我提前得到了消息,将老爷拦了下来,今日一早老爷想必就要来,您自己小心点。”
李珺让满脸不耐,随意推开这小厮,说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回,安祥你可是荣叔的儿子,在我爹面前可比我得脸,就别再假兮兮的诉苦了,诺,赏你的。”他随手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扔过去,安祥急忙手忙脚乱的接住,恭送这位少爷离开。
等到李珺让已经看不见影子了,他才整理好衣冠,从另一条路回到自家的小院,他父亲是李府管家,向来受老爷信重,如今在府中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小院子。才入门内,管家娘子就急忙问了起来:“安祥,你这么早去哪儿了?这几日你怎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安祥抹了一把汗,若无其事的笑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去看看那些小厮把雪扫干净了没,若是一会儿老爷起来了,他们还没扫干净,老爷只怕又要发脾气了。”
管事娘子信以为真,赞同道:“这些小子真是欠收拾了,昨日不知道是谁扫的院子,差点让姑娘摔了跤,老爷夫人都怒了,要是今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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