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早就备下香汤,青柳动作熟练的伺候怀瑜入浴。
青柳今年十五岁,家里已经在替她议亲,前生,她今年年底就被恩放回家嫁人去了。后来怀瑜家出事,六年间,青柳每年都回来探望,次次都是青草萝卜一大篮子带了来,却是衣衫陈旧,她过得并不好,她连生两个女儿,不受婆婆待见。
青柳男人脑子不够使,为了讨好母亲弟媳妇与妹妹,每遇妻子与母亲或是弟妹发生争执,他会动手打老婆。因为他认为,母亲妹妹是至亲血脉,比老婆亲,弟媳妇也比老婆亲,弟媳妇是骨血至亲舅表妹。最难得是青梅竹马,没有终成眷属,尤其刻骨铭心。青柳丈夫王达成虽然脑子不够使,却是知道钟情女人。
怀瑜在心里把青柳到自己身边点点滴滴穿起来,青柳家有兄嫂,已经成亲,当年因为荒年,买了女儿进童府,进府就伺候怀瑜至今。平时也不喜欢瞎逛游,也不爱跟大房二房丫头婆子黏糊,有时间就蒙着头纳鞋底,做针线,怀瑜鞋袜有一半出自他的手里。
怀瑜闭着眼睛,青柳缺点就是脾气急,说话响亮。看似有些大大咧咧,做的针线也很精致,绣活不错,绣出东西跟活的一样。这样的人说不聪明,谁也不信。
怀瑜串起青柳所有事情,得出结论,青柳其人,聪明,实诚,应该可靠。只是岁数略为大些。这也是当时白氏答应她脱籍的原因,她年岁比怀瑜大了许多,不适合陪嫁。再者也是她家里一再提说要替她赎身。
记得青柳走了,当时怀瑜不觉得,白氏念叨许多次,直说舍不得,又不好坏人姻缘。
实则,青柳回去并不好过,他兄长尚可,嫂子不容人,因为青柳有二十亩嫁田,越发觉得婆婆偏心。后来在青柳在婆家受欺负,嫂子也不搭理。青柳父亲去世,母亲不敢做主。
怀瑜忽然出声:“青柳,你想不想一直跟着我?”
青柳微愕:“当然愿意,只是”
怀瑾看眼屏风下面一双绣花小脚,脸色一变,忽然提高声音:“外面是谁?”
绣花小脚一动,走进来却是桃红,她面上并无被发觉偷听尴尬,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姿态甚美一俯身:“姑娘,太太问姑娘还要多久才过去?”
怀瑾眼眸清冷起来,这个丫头果然不纯洁!前生自己怎么没有发觉这个丫头爱听壁角,竟然以为她是心地纯良之人?
想起她前生最终被判,怀瑜面色陡变,眼眸中精光一闪,随即敛去:“你去告诉太太,就说我卷得很,只想睡,让人给我送一份就是了。”
怀瑾冷淡声音让桃红再一次感觉到强烈违和,小姐似乎不亲近自己了。却是低眉顺眼答应着去了。
怀瑜眼眸冷冽,虽是一闪而过,青柳却是看的真切。
青柳虽然比桃红大了五岁,却比桃红来得晚些,她是十一岁才卖到童家,至今四年,很少见怀瑜对桃红说重话,如此冷漠语气,更是从未有过。
姑娘一贯待人和颜悦色,对桃红更是亲如姐妹,今日却,青柳暗自讶异:难道桃红这次随行惹了祸不成?
怀瑾忽然问道:“桃红是不是经常这样顺门贴窗的?”
不就是听壁角呗,也能说成这样。青柳嗤的一笑:“姑娘说得怪好听。奴初来就发觉了,她总在暗暗监视奴的举止,想来是不放心小姐,觉得奴是外人,不及她忠心。”
“忠心?”
怀瑜一嗤,抬眸对上青柳,见青柳满眼疑惑,怀瑜肃正脸色:“青柳,我不舍你回去,想留下你做个忠仆,你怎么说?”
怀瑜说这话时,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青柳,仔细观察青柳的表情。
青柳闻言甚是动容,姑娘性子好,夫人待人甚宽厚。只是家里已经在替她说亲了,她虽舍不得小姐,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筵席,女孩子总该有个归宿。再者,这次婚事乃是嫂嫂牵线,她嫂嫂说的人家家境殷实,对象能干。像她这种穷人家的孩子说一门好亲不易。
且青柳进童府签订五年契约,就快到期,她此刻求去,正是两下便宜之事。故而她已经决定听从嫂嫂劝慰,寻机会跟夫人请辞,回去嫁人。
青柳是个爽快人,已经决定要走,就不再留恋,熟料小姐忽然说了此话,看来姑娘如此依恋自己,青柳心中激荡。也是为难,夫人小姐待她不薄,拒绝的话儿青柳一时间难以出口。
怀瑜知道青柳清纯女儿思嫁之心,不是非常人事,哪个姑娘不想求个好去处,而愿意为了主子耽搁青春呢?
怀瑜不理会青柳的呆滞,自己换好衣衫,坐着慢慢梳头:“青柳,你不乐意?”
青柳嘴唇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怀瑜决定透露一些信息,至少要让青柳知道自己所嫁非人。
怀瑜看着镜子里青柳有一下无一下替自己梳头青柳,俨然一笑:“青柳,你去过王家坝子嘛?”
青柳脸色一红,忙摇头。
怀瑜知道,青柳这世的对象应该好使王大傻子,因眼眸闪闪笑道:“我去过,那一回王家坝子有人卖地,爷爷带着父亲下去看地,我也吵着去了,口渴了在村口一户人家想找水喝,他们家大儿子似乎是叫王大成嘛”
怀瑜说这话瞅着青柳的脸色,果然青柳满脸紧张。
“他见了我们家大骏马,竟然呵呵拍手直乐,‘东家骡子好大个!”怀瑜笑道:“你说可笑不可笑?苕大个子,竟然分不清楚骡马,活像个傻子!”
青柳闻言顿时面色煞白。
怀瑜故作不知,抬眸睨着青柳:“青柳?怎的了?”
傻子?青柳心中的慌乱不已,自己的定亲对象尽然是傻子么?青柳失望极了,这些日子种种美好遐思瞬间化为沮丧。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听清楚怀瑜说了些什么,镜中美眸圆瞪;“小姐?”
怀瑜瞧着变色的青柳,勾勾唇:“我说帮我梳头。”
青柳细心替怀瑜梳了一对漂亮双丫髻,在簪上米珠流苏点翠蝶钗,又帮怀瑜配上一对珍珠耳坠,只是手儿有些发颤,一时用力过大,把怀瑜耳朵掐的生疼。疼得怀瑜‘吸口冷气,青柳吓得手忙脚乱:“小姐,我不是故意!”
怀瑜皱眉起身,把手一摆:“瞧你神情倦怠,歇下吧。”
青柳一俯身:“恭送姑娘。”
怀瑜走到门口又顿住,青柳这样家里贫穷出来签活约帮工的女子,一生最大心愿就是说个好婆家,嫁汉吃饭,生子养儿,是祖祖辈辈根深蒂固的思想,恐怕一时难以攻破。
若是时间充裕,怀瑜大可以买几个小丫头来培养,无奈怀瑜时间紧迫,爷爷父亲出事的时间,前后不过一年,根本没有时间再重新培养心腹,而青柳聪明爽直,忠心不二,正是最好的帮手。
怀瑜看着青柳,原本还想在劝说几句,又忍住了,自己已经抛出诱饵,也暗示了他的归宿是个火坑,倘若这样青柳无动于衷,不知道反抗奋进,若她是个烂好人,即便她忠心耿耿,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自己孤军奋战。
当然,怀瑜很希望有个帮手能够替自己分担。
怀瑜暗暗拧起眉头,极目远眺:青柳会有所不甘,心甘情愿留下帮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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