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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远方来[1/2页]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璇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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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影”开张一个月了,生意渐渐好起来,很多客人称赞这里的布置有创意。比如子韩,一个研一学生。他到台来找我,说想见见这里的老板,跟他聊几句。
      “我就是,有什么可以帮你?”
      他有些惊讶:“你是老板,好年轻!”
      我笑了。他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镜子,一举一动被照得很通透。“这里。”他用调羹在咖啡杯里划着圈,手微微发抖:“真的很别致。”
      “谢谢。”有客人来买单,我找出他的单子,“218块,谢谢。”
      子韩欲言又止,但看我忙不停,也只好作罢,脸发红,不声不响地啜着咖啡。我对他笑笑,希望他不要这么拘谨。他似得到鼓励,鼓起勇气说:“是你自己的创意吗?”
      “对的。”跟他说完,我扭头对服务员说:“去看看8号桌。”
      今晚生意很好,所以虽然很忙,我仍有心情和热情回应陌生人的各种提问。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怎么能因为子韩只消费了10块钱就给他冷脸看?但子韩也很知趣,好像有一肚子的问题,但见我忙得不可开交,便乖乖坐回座位上去,一双害羞的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朝这边看。
      “夜阑人静处,想起你,一曲幽幽的萨克斯风……”每当响起这首歌,就表示时钟走到了23:30。客人少了一些,但仍有不少人依然坐在那里,跟朋友谈天说地聊心事。大堂里剩下阿一在照看。而我,撑了腮,静静听歌。我爱煞这种充实的、有目标的生活,闹中取静,忙里偷闲,什么都不用想,除了回忆一些美好的往事。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是部香港连续剧,讲述四个歌女的悲欢离合。念高二的时候在地方电视台播出,每天中午两集。那时功课很紧——在我,高中三年一直绷得很紧,因为目标明确:考上好大学。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我和春天》,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片段,因为只有半个小时。昨天也许是小蝶在台上唱歌,今天可能是凤平流亡越南。四个长相迥异、个性不同的女孩子,爱情、生活、战乱、离别。太多太多情节,太多太多感动,到最后,只记得主题曲,邝美云唱的,“夜阑人静处,想起你”。
      我想起了小桔,想起某个夜晚,在家乡小镇,我和小桔捏着一罐青岛啤酒,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夜色很浓,好像没有月亮,又好像有。小桔穿着白色t恤,米色长裙,系带凉鞋,一只手捏啤酒罐,另一只手轻轻提着裙子,踮起脚走在铺满碎石的、尚未修讫的路上。
      那时候我觉得她很美,弯弯的眉毛,月牙儿一样丰满又秀气的脸庞,比同龄人稍高一点的个头,匀称的身材。
      “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吗?”我问她。
      她摇摇头,喝一口酒,叹一口气:“回家休息一下。”
      在我,是无法完全理解她这样的选择。我从来没有烦功课,烦学校,从来不请假,除非,除非有朋自远方来,跷掉两节最拿手的历史课,溜出校门陪朋友玩。这对我,对跟我一样坐在高中课堂的同学来说,已经是生活中比较特别的事件了。小桔,则是初中毕业到外地念中专,她跟我们不一样。
      “‘糖果厂上周结婚了。”小桔说,“我请了假回家,妈妈来接我,下车的时候晕倒了。”
      “糖果厂”是唐科长——小桔的老师的绰号,小桔给他取的,我猜他本人一定不知道他的生命中还拥有过这样一个趣致的绰号。而这个趣致的绰号背后,有一个15岁少女最初的爱恋、幻想、绮思、乐趣和悲伤,丰富得就像糖果厂里面堆积的各种糖果。
      我沉默,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并没有一本书教过该如何去安慰一个“失恋”的15岁少女,而安慰者本人也只那么大。对她,或她,这个话题来得太早。也许我可以花一天时间去解答一道数学难题,却料不到生活中还有比功课更难更繁琐的事,那就是感情问题。我只能陪她喝酒,陪她唱k,陪她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陪她哭陪她笑。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注定了要走两条不同的路,拥有各自的生活、命运、结局。但是夜色正浓,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预兆、没有警示地,前面是一条分岔路,小桔和我,无意中各自选了一条走,在我们没有发觉之前。
      “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话么?”小桔问。
      “当然啦。以后我们要住在一起,买一幢房子。”当时没有比这更甜蜜更令人向往的理想了。说到这个共同理想,我和小桔都兴奋起来,我们讨论房子里的摆设,设计,颜色,开始安排未来生活中的节目,幻想到时会有多快乐。预支一向是件令人快乐的事,就像分期付款提前享受房、车一样。
      “小三,收拾一下厨房,叫阿一锁好门,我先走了。”已经没有客人了,无处不在的镜子把灯光无限倍扩张到每一个角落,如同白昼。我突然发现这是一座空城,只有光,没有人,那我也要走了。
      打开车门,我正要上车。突如其来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带来一丝淡淡的香味,非常熟悉的。我的衣角被掀起来。我扯扯衣服,坐上驾驶位,关好车门,向前驶去。街上行人已经很少,这座以浮华、现代、包容性闻名全世界的城市居然会有这样宁静、理性、节制的夜晚。好像一座舞台,闭幕了,道具衣箧还在,不过人潮尽散。
      开车的时候我习惯听电台节目,特别钟意热线栏目,听别人打电话给dj倾诉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喜悦或烦恼。于是了解了,同样是人却有不同的际遇,同样的背景也可生发出不同的情节,比最精彩的tvb台庆大戏更精彩。然而我的手还未按到收音机开关,它自己便开启了。“让我们来接听拨打6553这位朋友的电话。”怎会这样?我拨拨那些小按钮,传来不同调频的电波杂音。
      “我想找一位很久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的儿时朋友。”打进电话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说。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dj问。
      “别的朋友告诉我她在上海。”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知道。”
      “那……”dj犯难了,“也许你的朋友正在收听我们的节目,你能提供她的相关资料么?”
      “嗯,我想如果她在听这个节目的话,一定可以认出我的声音。”女生有些自我鼓励地、故作轻松地说,“我买了去上海的机票,明天的。”
      “你来找她?”
      “是,也不是,我是来旅游的,也许会遇见她,比如,在车站,在商场,在地铁……”
      “有缘总会再见。让我们来听一首歌,送给你,也送给你的朋友。”dj放了吕方的《朋友》。
      这个晚上,我特别想念小桔。三年前回家乡,朋友告诉我她大专毕业后去了一个南方城市打工,经历了一段伤神的恋情之后回了一趟家,然后又离开了,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从此与朋友失去联络,再无音讯。朋友当时酒至半酣,醉眼朦胧地问我:“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很奇怪吗?谁都知道我跟她是好朋友呀。”
      “是吗?你以前为什么不找她?”朋友似笑非笑。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过她?”
      “找,找,如果你真的想念一个人,你一定找得到她。”他顿了顿又说,“但有时候,相见不如怀念。”
      我并没有再刻意去寻找小桔,她离开一定有她离开的理由。其次我也有些怪她,既然是朋友,为什么生活发生了变故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从别人那里听来她的消息,感觉像搁了两三天的食物,吃在嘴里不是味。
      停好车,走到电梯口等电梯。“叮冬”,指示灯一闪一闪表明电梯到了。门徐徐打开,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就好像有人抢先一步进了电梯一般,带动风掀起我的衣角。回头,整个停车间很安静,并没有人。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孔,什么时候电梯间也有香熏了?
      第一次闻到这香味是在小桔身上,普通的从镇上百货公司买来的香水,味很重。我嘲笑她:“你什么时候也用起香水来?”那个时候的我反感一切小资情调,涂脂抹粉喷香水,多做作啊。就像电影里的坏女人,用尽花招只是为了勾引对自己有利的男人。
      小桔对我的诘问安之若素,姿势娴熟地往粉颈上蜻蜓点水一样轻洒香水。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比我早熟,比如她上初一就懂得编围巾送给心仪的男生,再比如她珍而重之的初恋居然给了一个长她十来岁、有未婚妻而且婚期在即的男人,而我却十八岁才交第一个男朋友。理直气壮、半带不屑的嘲笑在小桔优雅的喷香水动作中土崩瓦解,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喷完香水又系上一条烟色丝巾,对着穿衣镜来回欣赏自己。
      电梯门开了,我走出去。走廊的灯暗了一下,又亮了。地上斜着一条孤单的人影,吊在我脚后跟上。也许应该打个电话给木岚,自从“镜影”开业之后就很少跟她们出去疯了。想想还是算了,明天一早要过去坐店子。现在正是我与“镜影”的蜜月期,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半刻也不愿离开。
      放好水,整个人浸到浴缸里。闭上眼睛,倦意来袭。这温暖的水包围着我,像一张柔若无骨的床,轻轻托着身体,摇……“素沁!”有人唤我。
      “谁?”我惊醒过来,鼻尖又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布帘上映着一个人影,微微晃动。浴缸里的水也凉了,我打个了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谁?!”我一把掀开布帘,外面并有人,洗漱台上的大镜子上起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
      我识得这声音。“素沁,我来咯!”小桔推开卫生间的门径直走了进来。那次我们去外地旅游,住当地的酒店。我洗澡的时候,她进来了。
      “喂,小姐,你太不懂礼貌了。”我正在洗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她说。
      “你有的我都有,紧张什么?”她撇撇嘴。
      “拜托你出去好不好?”从来没有跟女生这样赤膊相对,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呵呵。”她来搔我的腰,她知道这是我的敏感地带。顿时一股又麻又酥又痒的感觉传遍全身,我呵呵笑着一边躲避一边回手搔她。
      “你的皮肤真白。”她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肩膀,喃喃地说。
      “想勾引我呀?”
      “试一试。”她的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指尖那么柔,手掌那么软,我微微闭上眼睛,有些享受。布帘没有拉,水气漫了一室,镜子渐渐模糊了,两个朦胧的身体,碰撞、接合、分开……
      “你有没有试过一夜情?”小桔突然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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