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看似再简陋不过的豆腐铺子,坐落在扬州城中,铺子很小,里面只有两张桌子,想要吃一碗豆腐脑的,大多还要在在桌子旁站着,和旁边的人挤一挤,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以致一些自认为有些身份的人物都不肯光临这小铺面。但要说这铺子不普通,有两点,一是这间不起眼的小铺子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州牧府,扬州牧曹久在这里经营二十几年,这位封疆大吏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就看州牧府门前那一对威风赫赫的白玉狮子,再有两队兵卒不分日夜站在门前,就叫从门前路过的普通百姓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样的庭院对于一般百姓而言已经是不可想象的气派宽敞,但对于扬州无数的富商巨贾而言,买下的花费却不值一提,至今百姓间还流传着一桩事,说有心思活络的扬州富商曾将州牧府附近的两家庭院一同买下,作为送给曹大人的贺礼,显然州牧府这院子实在是小了,若是将附近两家打通,才差不离,然而却被曹久婉拒,这位曹大人抱拳说,他上不辜负圣心,下不愧对百姓,一家十几口占据庭院无数,岂不是贪心?反倒将那位富商捉拿。
然而真正扬州名流,谁不晓得这位曹大人在整个扬州建有无数别院,就拿临湖别院来说,就是划山而建,庭院楼阁从山脚直绵延到山顶,能将整座瘦西湖尽收眼底,为了能够更方便观赏山脚下的湖畔景致,更是将原本山脚下农家的几十亩耕地划入别院之中,至于其他别院,大同小异,豪奢不减。
这间豆腐铺子第二点不普通,就是说老板娘了,不知道这世上的豆腐铺子是不是都有一个俊俏老板娘?至少这间铺子里的老板娘就是附近少见的美人,听说原本的丈夫还是县衙中一个典史,官虽不入流,但也是衣食无忧,然而随着这老板娘的丈夫暴病身死,老板娘才不得不盘下了这间铺子,一边勉强维持生计,一边照顾刚几岁大的孩子。
好在老板娘不仅人长得好看,做的豆腐脑也好吃,不乏有专门走上小半个时辰专程过来的,就是为了吃一碗豆腐脑,偶尔也有对面街上的老爷们吃够了山珍海味,叫下人来买一碗豆腐脑带走,以致这间小店大多数时候都是人都是满着。
然而今日店里的人却都被赶出来了,赶人的是一个比女人还要貌美的男人,伸手就给老板娘扔了一锭银子,说这地方不要再放人进来了,原本周围的人还在哈哈大笑,也不向着对面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掷千金的富商巨贾多了,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这外来人来装模作样?不过接着这男人将手中剑放在桌上,众人立刻一哄而散,不说话了,敢这么拿着剑招摇过市的,肯定不是善茬,还是躲开为好。
这人自然就是易水寒了,等着在看着有些油腻的桌子前坐下,易水寒喊了一声两碗豆腐脑,站在一旁有些局促的老板娘这才回了魂,应了一声,赶紧去盛豆腐脑上桌。
李月白则侧着身子向着外面看去,顺着半掩的门帘,这里的视线正好能看到对面的州牧府大门。
昨日二人与老者告别之前,李月白的怀中已经多了几张面皮,没想到那间不起眼的茅屋下别有洞天,不过这几张面皮倒是让李月白想起前些日子在缘来客栈碰见的白面书生,同样是用面皮遮挡真实面目,就是不晓得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了,心中如此想,李月白看向对面州牧府大门,问道,“你想怎么进去?”
易水寒冷冷一笑道,“当然是走进去。”
李月白正想说话,老板娘已经端着豆腐脑上桌,易水寒下巴朝着豆腐脑扬了一扬,意思是先吃东西,香嫩的豆腐脑入口,坐在对面的易水寒声音清冷道,“一会儿你随我进去,我自然有法子让你留在州牧府,曹久有一间密室,按照我们的消息是在他的书房,密室里有一份名单,你拿到就好,至于其他的金银珠宝,若是你感兴趣,都归你了。”
李月白轻抚着掌心问道,“若是九九八十一天我没能拿到那名单会怎样?”
易水寒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就会死了。”
李月白报以苦笑道,“那看来我非得认真不可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陡然喧闹起来,屋外,这位豆腐西施刚盛了豆腐脑,耳边骤然响起一声不怀好意的调戏,“婶婶一个人打理这铺子多不容易,要不要我搭把手?”
这位老板娘不用抬头,只听声音就晓得这是谁,半年前这人托关系进了对面州牧府,地位嘛很低,只是个不起眼的杂役,然而宰相门房三品官,这人在对面那位土皇帝的府中是杂役,出了门可就是大爷,几次对她出言调戏,可算有一次这家伙与几位来探望她的人撞上,原本以为那几位都是丈夫门生故旧,在街上也有些门路,想着怎么也能将这当杂役的家伙制的服服帖帖,却没想到这家伙搬出了几个州牧府中的几个人名,那几个之前还说有事尽管找他们的家伙全都推诿有事先走了。
当天晚上她就抱着自己小闺女哭了一晚上,她不怨这几个丈夫生前所谓的好兄弟,谁没有家室?凭什么为自己出头,她只是怨自己,怨闺女那个早早就死了的老爹,留下她们这孤儿寡母,等着第二天眼睛都哭肿了,也想开了,大不了就依了这家伙,只要自己小闺女能好好活下去,自己受委屈也能算什么,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罢了。
结果这家伙倒是几天没来找她,再见到就是今日了,老板娘扭过去头,没搭理这家伙,却没想到杂役径直伸手向着老板娘手上摸来,老板娘下意识手一哆嗦,啪地一声盛好的豆腐脑摔在地上,溅了这杂役一脚面,杂役瞅了一眼,骂骂咧咧喊了一声老子买的新鞋,接着一巴掌朝着老板娘脸上扇去,老板娘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撞翻了摊子,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脑洒了一身。
李月白和易水寒旁观着这一幕,易水寒默不作声,李大少爷没有打抱不平,两人的对话在旁人眼中倒是颇为古怪。
李月白瞟了一眼扬言明日再来找麻烦的杂役,问道,“他吗?”
易水寒只点了点头。
离开豆腐铺子,两人径直走向州牧府的大门,不出意外立刻被门口的兵卒拦住,易水寒从怀中掏出一份拜帖,扔给守门的兵卒,这人只扫了一眼,立刻就进去通报,不一会大门打开,出来的人自称是曹久大人的管家,毕恭毕敬在前面领路。
一路穿过回廊,李月白心中五味杂陈,如今这么些年过去,那位曹久大人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他的模样?指不定那位曹久大人就请人将他的模样画下,日日想着如何将他这小崽子生吞活剥。好在李月白脸上已经附上一张面皮,此时是一张相貌再普通不过的麻子脸,若是不靠近细看,几无破绽。
这位州牧府管家自称姓陈,一边领路一边给二人介绍起周围风景,路过一片假山池塘,迎面一阵香风,除了院中栽种的几棵花树开的正盛,还有几个貌美女子在一旁戏水嬉戏,有女子抬头看到这走廊尽头大管家领着外人进来,赶紧抬起来泡在池水中的脚丫,不过手忙脚乱下一只鞋没有穿上,只好拿裙子挡上,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赶紧给大管家行礼。
大管家面有愠色,狠狠的瞪了这帮女子一眼,接着才脸色羞愧对李月白二人道,“这都是府里的丫鬟,让二位贵客见笑了。”
李月白踮着脚向着对面招手,结果对面的姑娘们爱答不理,倒是易水寒,向着对面池塘边打量一眼,果然接着对面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姑娘们就抛来不少媚眼,偶有一个娇嗔瞪着李月白的,大概也是嫌他挡住了她们看向身旁这位俊秀公子哥的视线,对待差别之大,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易水寒似乎对这些女子的仰慕并不在意,倒是看李月白在一旁心酸的摸着脸庞,心中莫名有几分快意,嘴角勾起道,“别有生趣。”
大管家只当这位贵客说这些不守规矩的府中丫鬟,也与有荣焉,从家丁做起的这位大管家人生经历几乎称得上曲折多变,几乎无人晓得他曾经服侍过三代扬州牧,第一任时这州牧之职还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可惜了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在伙房打扫的小伙计,没能见识到朝堂更迭那几年的风起云涌,再之后第二任老爷从上京城来到扬州做官,宅子就是之前那座宅子,原本人们说上一任扬州牧惨死,这地方不干净,那位老爷却不信鬼神,下令让下人们将地上鲜血洗干净,就在这地方住下,那时候那位老爷自诩两袖清风,身边也有几个丫鬟侍奉,那时候已经是管事的他仍对一幕记忆尤深,那是漫天大雨的夜里,两个犯了错的丫鬟被罚跪在外面,浑身湿透,目光凄凉,至于那两个丫鬟犯了什么事,他自然不敢也不会开口去问,做下人的,有一点始终得记着,那就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就算是府上的大人们心血来潮说了些什么,自己也要偶尔记性不好。
而如今,虽说他口上没少抱怨这府中的丫鬟们都闹翻了天,心里却觉得这样挺好,就算是哪个姑娘犯了错,只要去夫人耳旁说上两句好话,自然就免了责罚,所以才有她们这么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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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盈[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