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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何求[2/2页]

大势至 春眠不觉晓寒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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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从小顽劣,不过读书上也用心,先生都说儿子一点就透,若是好好培养,那是状元的苗子,都怪西湖剑宫天杀的那个小畜生,不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女人,至于丧心病狂的追杀一路,以至于让我的好儿子都受了打击一蹶不振?更可气的是曹久那个混蛋,胆子肥了竟然将她从阮家带来的护卫砍了送给李疏狂赔罪,都说好男人是在外面凶狠在家里好脾气,而自家的男人却只会在家里逞威风,到了外面就是窝囊废一个,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妇人伸手在青年人的脸上抚摸,而看相貌已经接近而立的青年人放下手中的玩耍之物,怔怔抬起头来,盯着妇人的面貌看了半响,好歹认出这是母亲,孩童一般露出笑容,喊了一声娘亲。
      妇人泪流满面。
      一手仿佛他小时候那样轻轻抚着青年人背脊,一边呢喃,原本温馨一幕,妇人的话却让人后被生寒。
      “娘亲晓得你喜欢笑起来好看的女子,所以这府里的丫鬟,娘亲都像对待亲闺女般照看着,她们闹任她们闹,怎么开心怎么来,偌大一座州牧府,还放得下几个任性妄为的丫鬟,你知道吗?娘亲是不舍得打啊,都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醒过来,她们就都是你的,喜欢抠掉眼珠就抠掉眼珠,喜欢剜掉脸颊就剜掉脸颊,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阮亭玉对夫人的话充耳未闻,蹲下身,端起药碗给青年人喂药,几口药汤下肚,青年人紧皱眉头,喊了一声苦,接着就抓着阮亭玉的胳膊不肯松开,阮亭玉无奈,将丝巾给青年人擦了一擦嘴角,好言安慰,青年人这才将药汤吞下,等着阮亭玉端着药碗走出门外,青年人在床上和衣躺下,片刻以后却骤然一个激灵,四肢抽搐,喝的药汤从口中溢出来,青年人翻滚下床。
      屋外人骤然听到屋里的响动,阮亭玉顾不得摔了的药碗,闯进屋中来,奈何两个妇道人家,制不住四处翻滚抽搐的青年人,还是妇人情急喊了一声来人。
      等候在屋外的李月白听到这一声,冲进屋内,帮手将青年人制住,不知是不是某些奇妙的感应,青年人看到李月白,哪怕此时的他哪怕看不到李月白面皮下的那张脸,仍旧一刹那汗毛竖起,脸上神色仿佛丧家之犬,惊恐颤抖道,“别杀我,别杀我。”
      妇人轻轻拍打青年人后背,安慰道,“没人杀你,再没人杀你了,你看看这是咱们自己家里,你看看,我是你娘亲啊。”
      青年人眼角余光瞅见李月白,惊恐大喊,在妇人怀中挣扎不止,一个意外扯开了妇人上衣,眨眼间酥胸半露的妇人一手拉好衣服,一手狠狠打了青年人一巴掌。
      妇人背过身去,眼泪不止。
      而青年人捂着脸颊,大概许久没有被娘亲打过,怔怔了半响,骤然嚎啕大哭起来,妇人暗恨自己,不该和孩子置气,然而眼前孩子心性的青年人,晓得自己受了委屈,不依不饶,正焦头烂额的妇人抬头看见一双手搭在儿子肩膀,正是这个跟着进来的不入流杂役,莫非这人想要做什么?正要厉声制止,看着儿子在这双手下竟然安稳下来,轻松睡去。
      李月白用的这套手法有个有趣的名字,叫春风一度,来头更大,最初创下这手法这盲人按摩师已经是天下公认前二十的高手,众所周知人体有四百余窍穴,其中半数都能对人的感知造成影响,百余窍穴能置人于死地,这套手法曾被传入烟花之地,更是有先前李月白给那一对姐妹下的迷迭香搭配,用来伺候达官显贵,比寒食散更要受人追捧,却很少知道这套手法是实打实的杀人手法,直接就叫人成了牡丹花下鬼,李月白有幸见识过一招半式,照虎画猫,就是效力要大打折扣,至于流传于烟花柳巷的前半部分,自然难不倒风流纨绔和无数青楼有交情的李大少爷。
      等着青年人安稳睡去,二人被妇人叫出门外,不愧是出身显贵的女子,方才还是不小心春光乍泄的窘态,这片刻间已经整理好仪态,虽然徐娘半老,走在庭院里盛开的花树中央,看背影仍是风情万种。
      妇人似乎很享受这些下人心中忐忑的模样,并不说话,走到庭院一处,才停下脚步,背对李月白道,“是叫吴英俊吧?你看这天下熙熙攘攘,人总是有所求的东西,有人为财死,有人为名亡,就是那些自吹自擂左一个百姓右一个世道的儒生,仿佛轻贱了钱财功名,可真到了一纸文书升迁做官,也合不拢嘴的走马上任,你求的是什么呢?钱财?美色?也对,我的确都能给你,我们阮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至于美色,有了银子什么样的美色还求不得?我不管你是处心积虑的算计也好,还是误打误撞,只要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然让你求得想求的东西。”
      李月白静默半响,低声道,“小的知道。”
      妇人一笑道,“如此就好,以后你可以留在少爷身边,你那个手法挺有意思,我记得我曾经见识过几个按摩师,吹嘘的神乎其技,但真试了试,也就稍稍缓解了些疲乏,倒是你这手法我第一次见,你给我说说来历,今日没有心情了,以后倒是也要试试。”
      李月白点头说了一声好,正要胡诌一番来历出来,结果被妇人打断,示意改日再说,李月白抬起头,看到对面一个中年人走来,仿佛寻常富家翁,相貌平凡,唯有一双虎目气势倒是很足,似是刚刚归家,尚未脱去官服,正四品官服补子上绣的云雁,不用说就是扬州牧曹久了。
      剑宫在千里之遥,这些年曹久的消息虽然不少,但大多浮于表象,唯一让李月白印象深刻的,就是十年前曹久的那一次低头,手刃了那忠心护主受伤的护卫,这样的人物,要不是真正胆小懦弱,就是能屈能伸会审时度势的枭雄心性。
      或许是小时候在剑宫类似的例子听过太多,李月白更倾向于第二种,能掌控一府之地的人物,即使是背后几大豪族把持的傀儡,又哪是普通人可比。
      李月白二人识趣离开庭院。
      身后阮亭玉直到无人处,才扭头看向远处夫人的模糊身影,下意识伸出手捏了一枝被雨水淋湿了的茶花,结果因为碰触,茶花花瓣又凋落数片,阮亭玉怅然若失。
      纵使是这些茶花开的久了也会凋零,更何况还要加上风雨摧残,终于还是从从鲜艳盛开成为丑陋蜷缩的一团,阮亭玉想起夫人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一个激灵,接着低下头去和李月白并肩行走。
      雨后空气清新。
      阮亭玉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一路也未说话的李月白,心中难免琢磨夫人那些话语,对于吴英俊,她不知是如何心境,若是这人真是处心积虑,就为了成为夫人眼前的红人,这种人本应该让她感觉到厌恶。
      然而此时却觉得眼前人并不如何讨厌,阮亭玉想到自己,苦涩心想大概自己也是同类,若她自己还是年少时最天真纯粹的自己,又如何还肯留在这处深宅大院?
      阮亭玉侧过头望着这个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杂役吴英俊,神情恍惚,似是问话也似是扪心自问,“夫人说人总是有所求,在这里,你求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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