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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船上老儒生[2/2页]

大势至 春眠不觉晓寒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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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床,一席棉被,莫说张不三不想和这憨货挤在一起,就是这张床也不一定撑得住,张不三躺在床上睡懒觉,这憨货倒是有自知之明,找了个地方,双锤一放,两腿一岔,席地而坐,原本还想瞪着眼睛熬过去,不过熬到后半夜,径直歪着头睡着了,张不三从睡梦中被呼噜声惊醒,生无可恋爬起来,刚走到甲板上,正好看到隔壁一人出来,青衫方巾的老儒生同样的黑眼圈,也站在甲板上,怕不是睡不习惯,也是被那憨货惊天动地的呼噜声吵醒。
      二人相视苦笑,张不三心中却更是过意不去一些,老儒生却没在这方面计较,从怀中掏出本圣人典籍,低声诵读,或许是看着张不三也是文士打扮,便觉得亲切些,碰到书本上某处字小眼花认不清楚,将书本递给张不三,问道,这位后生,来帮我看看?张不三就将这些字一一辨认出来,再转告给这位老儒生。
      二人相谈甚欢。
      张不三钻出船舱,结果一眼看到老儒生正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书卷,用手轻轻拍去上面尘土。
      张不三看到远处的几个士子身影,方才在房中听到了他们的争执,早已晓得事情缘由,不过是这老儒生听说那位大儒在这船上,想要拜见又实在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这才想通过那几名弟子引荐,可那几个弟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有理会这么一个半吊子儒生的心情,将老儒生的文章批评的一无是处。
      老儒生捡起书卷,看到张不三这位船上的邻居,蹲在地上苦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是杀猪的,年轻时候啊,我也一心求取功名,可惜了直到四十都未能成,家里老母亲咽气以前就念叨着让我赶紧将个姑娘娶回家来,好继承香火,我那时候落魄的很,也没什么人看上,就碰到个杀猪人家的闺女和我看对了眼,不过真到成亲以后就得想着怎么养活一家人,读书卖字都不成,只好捡起她家里杀猪的手艺,如今再将这一身行头穿起来,说起来都有些不习惯了,年轻时候,总想着这辈子读书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满脑子都是治国安邦的策略,到了如今这岁数,才懂得儒家圣人把修身二字放在最前面的道理,可惜啊,晚喽。就是我这辈子都仰慕船上这位老先生的文章,要是得见,求教一两句,才是此生不虚。”
      张不三看向远处那几个年轻士子嬉笑玩乐的身影,轻轻一笑,摇着羽毛扇子道,“哥哥昨日不是说要邀我吃酒,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请哥哥吃酒如何?”
      老儒生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张不三莫非是想借着酒安慰自己一番?可自己都这个岁数了,哪里真能记恨那几个年轻士子?有些事情想想也就过去了,不过张不三提起来,也就应下,却没想到等到了晚上发现在座的,竟然有那位心中一直敬仰的孙老先生,一度坐立不安,张不三靠着一个西湖剑宫客卿的身份,才得到了船主人的接见,张不三身边的憨货埋头吃东西,给一向讲究的孙老先生看的大为失望,张不三轻摇着羽扇,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声敬仰,接着一扇子拍在憨子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道,“这憨货,在剑宫时候就把李宗主珍藏的顶尖云雾茶当零嘴吃了,全天下一年的产量也不过二两啊,还有一两要送往皇宫大内,我罚他在外头跪了一宿,这憨子还不长记性,让各位见笑了。”
      西湖剑宫那位宗主,本就是临安城中的人的孙老先生如何没听说过?甚至还有几面之缘,江湖上都传说这位宗主武功高强,但对于文坛人物而言,皆知那位宗主风雅极妙,博古通今,听说眼前这位客卿身边手下在李宗主身边都能如此放肆,孙老先生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直到张不三吹嘘道他此次外出,李宗主如何如何挽留,如何想要与他把酒言欢,这位孙老先生的态度就不是尊敬,而是有些惊恐了。一双老花眼盯着张不三这张脸看了几遍,心里疑惑更深,要说文坛上的年轻人物,能胜过他这一把老骨头的也不是没有,但眼前人,实在是没有听说过啊,莫非竟是哪里避世不出的卧龙雏凤?
      也就是孙老先生终归是个读书人性子耿直,实在没敢去想天下读书人中竟然出了张不三这么一个败类,摆明了剑宫的身份之后还敢信口胡诌。
      张不三见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将老儒生的文章装作是自己的文章递过去,要老先生品鉴,要说文章水平高低,孙老先生还是一眼看得出来的,那位老儒生有功底,但笔下文章确实在不是上品,否则也不会被孙老先生几位弟子批评的一无是处,可如今孙老先生心中虽狐疑,却想着能叫李宗主入眼的人物,文章岂能如此简单?于是绞尽脑汁,倒是真帮这文章想出了些深意,倒是叫饭桌上正儿八经的作者本人听的目瞪口呆。
      等着宴席终了,老儒生跟在张不三身后,伸手攥着书卷,脸色变换不停,直到半晌之后,才释然一叹,接着大笑一声道,“我啊,还是不如杀猪去!”
      张不三会心一笑道,“这才对了。”
      身后憨货这才跟上来,用手指头去扣塞了的牙缝,问道,啥对了?张不三一扇子拍在这憨货脑袋上,这才又意味深长道,“这船做的对了,这饭也吃的对了,吃完了饭还有独门解药,饭后一颗正好啊。”
      看着张不三从怀中掏出一颗解药,这憨货眼圈又红了,三百斤重的一个大男人,险些流下泪来,张不三看着眼前这憨货,终归有些过意不去道,“要说拿毒药控制人的手段,李月白那般的脾气古怪的公子哥倒是真有可能会用,但李疏狂是什么人,这半年来,无论是与赵破虏的一站而胜,还是以雷霆手段将刘家那位爷孙驱逐出剑宫,哪里是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呐,更不要说我们兄弟俩的实力,怕是都不入李宗主的眼,给我们毒药控制我们,就一个意义。”
      憨货不明所以问,“啥意义?”
      张不三看着憨货摇头叹息道,“浪费啊。”
      憨货仍在挠着脑壳。
      张不三信手一弹,一颗小小的丸药,在手心中滴溜溜旋转,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水中,给憨货看的大为紧张,张不三这才将这颗丸药又攥住,扔进嘴里,自顾自道,“十全大补丸,不吃也浪费了。”
      哪怕憨货反应慢了半拍,此时也反映过来,当初是被李月白骗了,顿时跺着脚恨恨道,“哥哥既然这不是毒药,那我们为啥还要给西湖剑宫李家父子卖命?”
      张不三语气淡然道,“你不懂,正是因为这不是毒药,我们才给李家父子卖命。”
      憨货一头雾水。
      站在甲板上的青年文士依旧是轻摇着羽毛扇,只是这次的笑容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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