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把老骨头,也算嵌进这台子了”;老纸匠咳得直不起身,仍把最后一张拓纸铺在台边,说“纸烂了没关系,魂在台上呢”;老夫子的眼彻底盲了,却能摸着台心的水笑,说“我听见字在水里长了,像当年听你们刻木、抄纸”。三人靠在台边,直到最后一口气,都望着台心的水,像在等什么。
镇山链突然往铜盒上一碰,盒盖“咔嗒”弹开,里面铺着块旧布,布上放着三样东西:半柄刻刀,刀身缠着纸;一角石砚,砚边沾着木渣;几片残纸,纸里裹着土。链尖扫过这些东西时,聚字台突然微微颤,台心的水面涌起细浪,浪里浮出无数光丝,光丝缠上吴仙的念归幡、墨渊的镇山链、阿芷的两生草——幡面上的星纹更亮了,链环上的光更清了,草叶上的绿更润了。
“他们在等能接得住的人。”墨渊望着光丝交织的网,声音里带着些颤,“木字要有人刻,石字要有人解,纸字要有人拓,土字要有人藏,最后聚在一处,要有人带着它们往下走。”
吴仙低头看掌心,念归幡的光正顺着指尖往台心流,流到水面时,那“道”字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钻进圆台的木石纸土里。刹那间,聚字台亮了起来,木片渗出暖黄,石屑泛出清灰,残纸浮起莹白,软土透出褐红,四种光在台顶凝成个旋转的光轮,轮里传出无数声音:有老木匠的“往实里刻”,有老纸匠的“往软里拓”,有老夫子的“往透里解”,还有三人和声的“往合里聚”。
阿芷的两生草突然疯长,枝叶缠着光轮往上窜,草叶上开出细碎的花,花瓣上竟印着无数小字,像把所有见过的字都绣在了花上。“草说,台子在笑呢。”她仰着头,眼里映着光轮的暖,“说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懂了——字不是死物,是要跟着人长的,人往前走一步,字就多长一分。”
吴仙握紧念归幡,幡面上的星纹突然连成一片,聚字台的光轮缓缓落下,融进幡面的光里。他忽然明白,这一路所见的木字、石字、纸字、土字,原是三位老者用一生写的注解,注解的不是字,是“如何活着”——像木一样往实里扎,像石一样往硬里立,像纸一样往软里容,像土一样往沉里藏,最后合在一处,就是道。
“往前去,是传字路。”墨渊望着洞外透进的天光,光里浮着些细碎的字影,“我师父说,三位老者临终前在洞外种了片林,每棵树上都挂着木牌,牌上刻着‘传字,说‘聚够了,总得传下去,字才不会老。”
阿芷的两生草率先往洞外窜,草叶卷着的光丝在空中拼出个“传”字,字影被风托着往洞外飘,像无数道刚接过来的接力棒,正等着往下递。
吴仙握紧念归幡,幡面上传字路的星纹正泛着鲜活的光,那光芒里有木的实、石的硬、纸的柔、土的沉,更有无数双盼着的眼。他知道,传字路上定有无数等着被续写的故事,每一步都裹着三百年的热,等他们走过去时,就一字字地传下去,长成比岁月更长的痕。
聚字台的光还在台心流,木石纸土的气缠在一处,像在催:“往前走,接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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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2章 聚字台·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