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
阿史那云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下,眼中的凶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没有反抗,任由冲上来的士兵将他捆绑结实。
他被押到王玄策面前,跪在地上,抬起头,环顾着山崖上那些幽蓝的灯笼,惨然一笑。
“我败了,不是因为我的兵不够勇猛,也不是因为你们的兵比我多。”他的声音沙哑而落寞,“我败在……你们早就把灯,点到了山里。”
东宫静室,烛火通明。
李承乾静静听完王玄策的战报,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挥退了王玄策,独自走到那张新换上的舆图前。
这张图比原来的更大,不仅有大唐疆域,更详细地描绘了陇右、回纥乃至整个漠北的地理形势。
他的手指,越过长安,越过铁瓮谷,重重地落在了陇右与回纥的交界处。
“一盏灯,可以照亮长安的一座山谷,却照不亮整个漠北。”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对自己,也对这空旷的宫室,“长孙无忌费尽心机,放出阿史那云这条疯狗,不是为了咬死我,只是为了把水搅浑。
他不是想赢,他是想走。他在等,等一个能让他金蝉脱壳、远走高飞的乱世。”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武媚娘悄然走进殿内,她手中捧着一盏新制的铜灯,灯座精巧,灯芯已经点燃,摇曳的火光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她将铜灯轻轻放在李承乾身旁的案几上,柔声道:“殿下,灯可以被风吹灭,火种却能迎风燎原。您说,这把火,接下来该往哪里烧呢?”
李承乾凝视着舆图上那片广袤而黑暗的土地,久久没有言语。
他的目光深邃如夜,仿佛已经穿透了千里之遥。
而在他目光所及的尽头,千里之外的灵州边境,夜雾弥漫,冰冷的河水无声流淌。
一队黑衣人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渡过黄河的一道支流,在对岸的芦苇丛中消失了踪影。
鬼哭峡的风,利如刀刃,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长孙衍的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下,比岩石还要苍白。
被自己最信任的护卫反手制住,臂骨欲裂的疼痛远不及心中信念崩塌的巨响。
那两个护卫,一个是他从家仆里一手提拔,另一个是父亲旧部之子,本该是铁打的忠诚。
可现在,他们眼神躲闪,避开他的目光,只死死盯着那盏悬在峡口的蓝色灯笼,仿佛那是某种救赎的圣物。
王玄策缓步走来,他身上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猎人捕获猎物后的平静。
他没有理会长孙衍喷火的眼神,而是转向那两名倒戈的护卫,语气温和:“收起刀,到后面去。殿下说了,只要心向光明,既往不咎。”
两人如蒙大赦,松开长孙衍,仓皇后退,站到了王玄策身后。
这无声的站队,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长孙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王玄策,东宫的走狗。收买我的人,算什么本事?”
王玄策笑了,摘下脸上的胡人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满面却异常年轻的脸。
“长孙公子,你错了。他们不是被收买,而是被唤醒。”他指了指那盏蓝灯,“你久在陇右,或许不知这灯在长安的含义。
它叫‘长明灯,是太子殿下为夜归百姓所设。每一盏灯下,都有一名灯使守护。终南山里的那几盏,是为采药的山民点的。你的人,他们的家人,就曾受过这灯光的庇护。
他们不是背叛你,他们只是选择不背叛那些在寒夜里给过他们温暖的人。”
长孙衍心头剧震。
终南山,蓝灯……他想起来了。
一年前,他的一名护卫老母病重,入终南山采药,夜里迷路,正是循着一盏挂在破庙里的蓝灯才找到出路。
当时只当是山野奇闻,未曾深究。
原来,那根线早已埋下。
“妇人之仁,收买人心的小伎俩。”长孙衍嘴上强硬,但底气已失。
“小伎俩?”王玄策反问,“那请问长孙公子,你带着《关中虚实录》,引突厥入关,让战火重燃,生灵涂炭,这算什么?是匡扶社稷的大手笔?”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你我都很清楚,长孙家想要的,从来不是李佑那样的废物登基。你们要的,是借外族之手削弱皇权,让门阀世家重新掌控朝局。
为此,不惜流血漂橹,不惜引狼入室。你所谓的‘种火,烧的不是东宫,烧的是大唐的根基,是无数像你护卫家人那样的普通百姓!”
这番话如重锤,一字一句砸在长孙衍心上。
他自诩为家族延续香火的才俊,谋的是天下格局,何曾想过这背后累累的白骨。
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道义的高点,此刻却被王玄策剥得体无完肤。
“殿下说,火种不必烧回长安——它可以,掉头燎原。”王玄策重复了
第72章 火种渡河,灯照不到的地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