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于府中的长孙冲点燃了从那郎中处高价购回的“安神香”,准备入睡。
谁知到了半夜,他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双目圆睁,状若疯狂,冲出卧房,在庭院中大声狂呼:“父亲没有死!他没有死!他在漠北点火!我看见了,他在点燃狼烟,要回来了!”
呼声惊动了负责监视长孙府的禁军。
很快,长孙冲便以“妖言惑众,意图不轨”的罪名被当场拿下,投入大理寺天牢。
此事如同一场地震,彻底震慑了朝中与长孙家交好的外戚一系。
原本还想暗中观望的崔氏、韦氏等家族,立时紧闭门户,约束子弟,唯恐被牵连进去。
飞骑军大营的地牢阴冷潮湿。
阿史那云蜷缩在角落,看似沉默寡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却从未停止观察。
他将守卒换防的时辰、巡逻的路线、送饭的间隙,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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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作为突厥王族,一旦被送回草原,等待他的只有来自可汗的处决。
他唯一的生机,就是在这里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
机会在一个暴雨之夜来临。
他突然开始浑身抽搐,额头滚烫,嘴里胡言乱语,反复高呼着突厥语。
狱卒听不懂,但“长安”两个字的发音却听得真切。
惊恐之下,狱卒立刻上报。
薛仁贵亲自赶来查问,一名通译将阿史那云的呓语翻译出来:“可汗……可汗令我焚尽长安……火……大火……”
就在薛仁贵皱眉思索其真伪时,阿史那云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了片刻,他抓住机会,用生硬的汉话对薛仁贵说:“将军……放我回草原……我可以……替大唐,离间右翼诸部。我知道他们的弱点。”
薛仁贵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但此事报到李承乾那里,得到的批复却出人意料:“准。令其戴罪立功。但出发前,须在神前缚以‘灯誓。告诉他,若敢背约,不必等大唐的刀,终南山的灯使自会去取他的心。”
漠北牙帐,风雪漫天。
一名身披黑袍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入温暖的帐中,他浑身是血,从怀中掏出一枚“长兴”铜符和半卷被血浸透的《关中虚实录》,便昏死过去。
突厥右翼可汗拔灼一把抢过书卷,借着牛油灯火展开细读。
越读,他眼中的光芒便越亮。
书卷上详细记录了关中各处兵力虚实、粮草多寡,以及长孙一党在朝中的势力分布,最后更附有一句“可为内应,共举大事”的许诺。
拔灼心中一阵狂喜,正欲召集麾下各部族首领议事,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歌声,唱的竟是唐人的童谣:
“蓝灯照,鬼哭叫,火种回头烧老庙。”
歌声诡异,拔灼听得头皮发麻,大喝一声:“谁在外面唱歌?”
一名侍卫入内回报:“回可汗,是昨夜一个迷路的牧童教的。他还送来一盏灯,说是终南山的灯使感念可汗恩德,特赠此礼,预祝可汗大业早成。”
侍卫说着,呈上一盏幽蓝色的铜灯。
拔灼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盏灯,只见灯焰轻轻跳动,如同一只窥探人心的眼睛。
他心中的狂喜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取代。
这火,到底是来助他的,还是来吞他的?
而在千里之外的长安东宫,李承乾正凭窗而立,目光越过重重宫墙,望向武媚娘药园高台上那九十九盏彻夜未灭的灯火。
他低声自语:“她点的不是灯……是命。”
长安城内的暗流,远比漠北的风雪更加冰冷。
驿道封锁,商旅断绝,城南几个坊市的米价一日三涨,寻常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市井间悄然蔓延。
角落里,隐隐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起初无人留意,只当是寻常风寒。
只是无人知晓,当权力的烈火烧尽枯枝败叶时,最先被点燃的,往往是潜藏于地底深处,最不起眼的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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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蓝灯照骨,谁在数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