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霜花的清辉,冷冷地洒在青石台阶上,似一层薄透的银纱。
洛城的暴雪整整下了七日,冰棱挂满了半座皇城的高檐。
雪势初缓时,城中百姓仍自发地涌上街头,将一筐筐新炭倾倒在残雪堆旁,仿佛要用这人间的温热,为那五百冤魂驱散通往幽冥路上的彻骨严寒。
七日后,漫天的雪幕终于停歇,只剩下一片广袤的、寂静的雪原,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林婉就站在这片雪原前。
她身着一袭素雪般的白衣,寒风吹起她的衣袂,扬起几点细碎的冰晶。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想从这片死寂的白色世界里,寻出哪怕一丝生命的迹象。
忽然,她眸光一凝。
在皑皑白雪的深处,有一抹幽蓝的光,像一颗倔强的星辰,拒绝被黑暗吞噬。
她认得那东西。
那是她亲手雕琢,放入寒玉盏中,又亲手置于雪堆之上的冰灯。
她以为它早已和那五百个名字一起被冰雪掩埋,可它没有。
那灯芯非但没被冻灭,反而微微颤动,如同一只受伤后蜷缩的蝴蝶,在雪中轻轻扑扇着翅膀,闪烁着微弱的光。
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驱使着她,林婉蹲下身,缓缓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点神秘的清冷。
指尖刚刚碰到灯芯的瞬间,那抹幽蓝骤然一闪,快如流星,直接附着在了她莹白脚踝内侧的一道旧冻痕上。
“呀!”
刺痛钻心,仿佛一根冰冷的钢针刺入骨髓。
林婉痛得轻呼一声,脚踝上,那道多年前留下的疤痕迅速变得青紫,而那抹幽蓝的灯芯,就烙印在疤痕正中,像一颗妖异的蓝宝石。
“小姐!”苏嬷嬷一直守在她身侧,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她,目光死死盯住她脚踝上的蓝点,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她捻起一点周围的雪粒,放在掌心轻捻,又看了看那闪烁的蓝点,声音压得极低:“灯油混了古墓的寒髓,又在雪地里凝了五百亡者的怨念……这霜,已经不是凡霜了。它……它认你为‘引。”
“引?”林婉忍着剧痛,望着脚踝上那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蓝光,失神地喃喃自语。
“引导,引渡,引发。”苏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不是你燃的霜……是他们,选了你。”
与此同时,东宫。
宇文承庆独自一人站在藏书阁深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沉香的味道。
他刚刚从刑部回来,神情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峻。
他奉太子之命,整理所有与古墓案相关的卷宗,以防遗漏。
他拉开一道暗格,里面本该存放着钦天监备份的《古墓秘录》副本。
可现在,暗格里空空如也。
唯有一道浅浅的冰痕,烙在木格底部,形状酷似一朵飘落的雪花。
宇文承庆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翻查守阁侍从的名录,冰冷的目光逐行扫过。
昨夜,负责看守这间密室的,是一个新来的书童。
他顺着线索往下查,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查出这书童的真实身份——李义府安插在钦天监的一名旧部,早已在两个时辰前,被一纸调令远远地派去了北疆。
人,追不回来了。
“封锁钦天监后巷,任何碎冰、雪片都不要放过!”宇文承庆的命令又快又急。
半个时辰后,一名侍卫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呈上一片被踩进泥里的、冻结了的纸角。
纸角很小,上面的字迹残缺不全,却依旧能辨认出几个字:“……可借霜兴乱,换新主。”
字迹很陌生,但宇文承庆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锁死。
这墨,是东宫书房特制的云纹墨。
有人用东宫的墨,写下了嫁祸的罪证,再故意留下蛛丝马迹。
这把霜,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掩盖真相。
宇文承庆捏紧了那片纸角,冷声道:“有人想让这把霜,飘向另一个太子。”
夜色渐浓,观星台上寒风凛冽。
袁天罡立于星盘旁,仰望天穹。
代表着太子的紫微之星虽已复位,但其光芒并不稳定。
更让他心惊的是,环绕在紫微旁边的六颗辅星,正以一种诡异的节奏接连闪烁明灭,犹如一个垂危之人的微弱呼吸。
他取来铜盘,撒下卦象,手指在盘中飞快推演。
片刻后,他停了下来,看着盘中最终形成的卦象——坎水凝坤,困龙于渊。
大凶之兆。寒水入地,君子蒙难。
就在此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从北方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袁天罡猛地抬头
第110章 灯熄之后,火种在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