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小儿子治病，蒋翔拉了一腚的饥荒。
在朋友的撺掇下，他放弃了教私塾的营生，弃文从商。一踏入腊月门，就跟着朋友到外地收款去了，到了大年三十才匆匆赶回家中。
他赶紧洗了把脸，便来到正厅摆理祭祖用的供品。小五像个小尾巴，在父亲的身后，碍手碍脚地跟着助忙。
【一】《除夜上阙》戴复古.诗
扫除茅舍涤尘嚣，一炷清香拜九霄。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一声“接灶”【1】的鞭炮响彻了夜空，随之便此起彼伏。
小五问道：“爹爹，爹爹，我们家，什么时候放大炮呀？”
蒋翔说：“我们不放。”
“为何不放？”
“你娘说，你大姐不在了，不宜放鞭炮。”
“他们家为何能放？他们的大姐都在么？”
“都在，都在。”
“我大姐去了哪里？”
蒋翔叹了口气，“上天堂了。”
小五又问：“去天堂干嘛？天堂好么？”
“谁知道啊！”
“我也要上天堂。”
蒋翔一听，立刻拉下脸来，“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去，一边玩去……”
看到父亲不高兴了，小五赶紧离开，刚走到屋门口，便开始抽搐起来。
听到声音异常，蒋翔忙回头查看，见小五抽动得厉害，忙跑过去，抱起她来，朝着厨房大喊：“孩儿她娘……快，快，快……不好了……”
孟姜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问道：“怎么啦？”
蒋翔说：“抽了，抽了。”
“还真抽了！”孟姜的脸上分明有些惊喜。
“怎么说话呢？”蒋翔更加地愤怒，“我刚骂过孩子，大过年的，不要胡说，她非不听！”
“五妮说什么了？”
“她说要上天堂，这不，说准了么，大妮来接她了。”
“快抱她到屋里。”孟姜说道，“真乃神医啊！四妮，你快去给你妹妹煎药去。”
“好哩！”四女应声去取药罐子。
蒋翔问：“五妮以前抽过？”
“没有，头一次抽。”
“那，家里怎么会有药？”蒋翔纳闷问，“你抽过？”
“你才抽过呢！”孟姜说道，“是西邻她黑子哥，从山东请来了一神医，说是给他内弟看病的。恰巧二妮带着五妮去给她弟弟抓药，出门碰上了。老神医说，五妮最近可能会犯抽搐的毛病，并给开了一个药方。”
蒋翔像听神话似的，感叹道：“真乃神医，没病都能看出病来。”
“你这人，真是白瞎了一肚子的学问，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怎么了？”
“什么叫没病都能看出病来。”
蒋翔把小五放在床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这老头儿真神，未卜先知。”
孟姜道：“还有更神的呢！”
“什么？”
孟姜神秘地说：“老神医连我们的家门都没进，单单从孩子的啼哭中，就能听出咱儿子得了什么病。”
“是么？”
“他从二妮手中要过了史郎中开的药方，刷刷几笔，划掉了一些无用的药，仅剩下六味，而且把用酒送服也给去掉了。”孟姜说的更加眉飞色舞，“你想，草药本来就苦，再加上酒的辛辣，一个小孩儿，怎能够下咽？以前的药，真真是浪费了。自从昨天改用老神医的方子，咱儿子可爱吃药了……”
蒋翔笑道：“你也是胡说，哪有愿意吃药的道理！”
“无论如何，咱儿子的病和以前相比，明显有好转。”孟姜说道，“老神医说了，三服药下去，咱儿子就生龙活虎了。”
“哎呀呀，那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西邻。”
“怎么感谢？”
“诶？他什么时候娶的媳妇？”
“还没结婚呢！”
“到时候，我们也备上一份大礼。”蒋翔又问，“可知他寻了哪家的女子？”
“这怎好意思去问。”孟姜说，“不过，就在你出外的那天晚上，黑子把‘莳花馆的花魁带回了家。”
“娶一妓女？”
“哎呀，说什么呢，别忘了，你也把自己女儿送去过。”
蒋翔讪讪地笑：“你还认识花魁？”
“我听三妮说的，这花魁曾去劝过三妮接客过，所以她俩便认识了。”
提及不堪回首的往事，蒋翔赶紧用话往下压，“诶？你说，那小乞丐背后的高人会不会就是黑子。”
“何以见得？”
“我听经商的朋友说，他在‘莳花馆见过小乞丐，说是黑子把他弄进去的。”
“按理说，这背后的高人不会是黑子。”孟姜分析道，“他建议你把二妮三妮卖进‘莳花馆，他再花高价赎出来，他这演的是哪一出？”
“也许是，他是为了降低咱家女儿的身份，有意让二妮三妮去妓院走一遭？”
“黑子不至于这么坏吧！”
“嗨！”蒋翔长叹了一声，“要是这次能把儿子的病给治好了，别说要我闺女了，就是要我，我也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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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万物迎春送残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