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祥饭馆无人接手,汝诚黯然关闭。老扁豆和李罗锅本已遣散,汝诚念及旧情,又多添送了银元。青杏将锈迹斑斑的铜锁扣上大门,那罗瞎子却又不知从哪里飘然而至。
“这就不打算干了?”罗瞎子十分懊恼,伸出手,央请青杏把钥匙交于他管理。“馆子后头,还有我的一间屋子,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我想继续住。”青杏不置可否。
汝诚叹息一声:“也好,你帮着我看门,若有人还想算命,依旧可来找你。我不开馆子,也无人与你吃喝,你一切自力更生吧。”汝诚和青杏走了。
二人走了几步,那瞎子却又嚷叫起来:“汝诚,汝诚,你看我这记性!我早算出青杏还活着,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他显得十分激动——这就引来了青杏的狐疑。到底这罗瞎子是真瞎还是假瞎?他既然看不见,为何刚才又知道自己在锁门?盯着罗瞎子的背影,她低声问询爹爹。“大概,他是真瞎。不过,也有假装瞎子算命的。是真是假,都不用管。”
父女二人回到太平庄,保瑞带着尾郎探望,备了厚重的礼物。尾郎欢天喜地,跟在青杏后面,看她剥笋,看她摘菜,看她剪韭,怎样看也看不够。青杏对尾郎的殷勤,没有往日的厌烦。相反,她还起了一种怜悯之意。尾郎也没错,那是他的自由。可是,自己也有自由,她的自由在后生身上,一生一世也扯不断。
又是一个春天到了,竹园里的竹笋又蔓延进厨房、柴房、鸡舍等各个角落。地方长官又换了,这世道依然是不太平。
汝诚想得安生,但不得安生。他从前的那桩招待过日本人的旧事,又被人扒了出来。
一天黄昏,城里来了几个穿黑制服的人,要他写材料交待。汝诚心里冤,诉说都是被迫,不得已为之。他有人证,伙计李罗锅、老扁豆,再不济也有罗瞎子,甚至李贵,都可以作证。来人说,抓他,也是李贵出的主意。汝诚百思不得其解:李贵当过汉奸,白马渡的头号汉奸,做下许多恶事。该抓的是李贵,怎么反倒抓起别人来?
汝诚不认罪,他的犟脾气令他挨了打,且被软禁。馆子虽由罗瞎子看管,但他万事不问,白天高卧,晚上喝酒,晨昏颠倒,万事由他去。李贵将搜刮的贵重物品挪移进饭馆,刻意放在柜台的抽屉,罗瞎子半点不知。汝诚明知被陷害,但百口莫辩。他一一承担了下来,再往下搜,就会搜到几封秘密的信件,他曾帮助过几个去西北的学生,和其中一名在一段时间内通信频仍。这才是大罪。汝诚最最担心的是这些。这不仅仅是坐牢的事了,被发现了,是会被杀头的。他只后悔关闭店门太过匆忙,情绪在极度的亢奋和失落中,没有及时调整过来,忘了这等重要之事。当初就该一把火烧了。
 
第26章 栽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