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他没让癞头妇人跟着来。学校的小小门卫室,只够铺一张不足一米的小板床。女人赶来,质问罗瞎子干啥要自讨苦吃?如今她羊儿虽然都上交宰杀掉,但家中仍有一些老底,一日三餐不成问题。罗瞎子说她不懂。他不单是看护学校,也是看守汝诚的饭馆。当初他饿得奄奄一息,得遇恩人文汝诚,不然尸骸早被野狗啃光。女人又说想他了怎么办?
罗瞎子脸色微红,说他们是半道夫妻,不必如此亲热,以后生分了也可保留几分颜面。女人就不高兴了。那时正是学生娃下学时分,这下看见他和一个光头女人纠缠不休,都过来瞧热闹,罗瞎子更加窘迫。
白头翁认识青杏,见青杏写几个字不错,又知她读过私塾,有心请她来学校教课。青杏连说不行,她也不过比文盲好上一些,识字,只为了会算账。白头翁又举荐她去村子里的扫盲班上课,教一些很简单的字。“我忙,晚上不一定能如期上课,你就当替代替代我,只要你答应,我去和村子里说一下。”白头翁说得恳切,青杏只好点了头。
参加扫盲班的人都是村子附近的人。女的居多。十几岁,二十岁,三四十岁的。她们一边认字,一边也不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人纳鞋底儿,有人的怀里还奶着娃。在她们的眼里,青杏是一个可怜人。没爹没娘,没丈夫没孩子,没个亲近眷属,房子屋子都交了公,现在守着两间小茅屋,也就小时候享了点福,现在也不知她是继续守寡呢,还是找个男人嫁了。自然有做媒的人。青杏只叹息一声,摇头不考虑。尾郎才刚走,我哪有这个心思?来扫盲班,也是为了找个事做做,不想其他的。
这天是爹爹的祭日,她照常摆了一些贡品,在坟头吊唁。黄昏时分,坟茔前后飞来许多白鸟,她知道这种鸟叫戴胜,白马渡有言,戴胜一来,故人相见。她的身后,就走来一个人。此人也将香烛贡品放在墓碑之下。青杏一扭头,见来人拿掉头上的草帽,正是后生沈潮生。她不觉得惊异,二人默默看了一会。“我刚从那边尾郎的坟头来。”后生指了一指,止不住地叹息。
青杏垂下头。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尾郎,还是可惜了。”后生说,尾郎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好大夫,延误了治疗。
“那天,我要是不让他出去就好了。”
后生问她以后怎么办?青杏说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虽然饭馆充公,但建筑还在,那里仍有爹爹的气息和魂魄。她嘴里喃喃,一时又留意后生的面庞。“你还是像上次那样瘦,唉……你千万不要太累……”她还是忘不了去关心他。
后生本想握住她的手,但顾忌是坟边,还是停了手。他瘦,青杏何尝不瘦?和上回相比,她整个脸苍白蜡黄,褂子越发显得空落宽大。
“青杏,你还是要打起精神来。我们都在旧社会受过苦,受过难,好不容易迎来新生活,日子还要好好过啊。”
后生的脸虽然清癯,但一双眼睛还是明亮有神。即便婚姻不如意,这样那样的龌蹉,他的内心,始终还有火花,还有憧憬。
第38章 敲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