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或豹子之类的野兽吗?我认为也不是。野兽一般都比较警觉,它们不会傻乎乎地待在原地任由我直接撞上它们的。就算是撞上了,它们至少也会大叫两声以示抗议或威胁,然后就会负痛闪开。这和我们人类如出一辙,谁在被伤害之后能不抱怨两句呢。可我现在撞上的这个东西它既没有动也没有叫,完全不像是一个活物应有的反应。
在黑暗中我痛定思痛了几秒钟,决定还是应该立刻展开自救。黑子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因此我不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和状况,自然也不能指望他来救我了。我的头灯没有带在身边,四下里又这么漆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真切。所幸的是我的胳膊没有摔折,还能正常的活动。我哆哆嗦嗦费了半天地劲才从裤子兜里把打火机掏了出来,没办法,好像有两根手指不太听使唤了,是断了还是错位了现在还说不准,但它们明显是影响到了我的日常动作。
努力打了两三次才勉强地把打火机点亮,说真的,经常在野外吸烟的人爱带防风打火机出门,因为它抗风性强,不怕刮大风。但防风打火机的火苗不行,尤其是照明有些吃力,远不如普通打火机的照明范围大。我借着打火机微弱地光亮看了一会儿才勉强从身前一堆睁开的眼睛当中找出了一双人眼,这是一双隐藏于一群羊眼之中的人眼。
人们常说鱼目混珠,那是因为鱼眼和珍珠乍看上去有不少的相似之处。但所有仔细观察过羊眼的人都知道,人眼是无法冒充羊眼的,反之亦然。这不仅仅是尺寸大小的问题,而是瞳孔的形状不一致。羊是横瞳,和人眼有着明显地差异。尤其是在黑暗当中突然有光亮闪现,人的瞳孔和羊的瞳孔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我就是通过这种不同的变化将它们区分开来的。我身前的这个人似乎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现在裹了一件脏得都看不出颜色的破皮袄缩在一群羊之中,正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呢,还以为我没有发现他呢。
说实话我现在有些恼怒,既是因为自己摔倒出丑的样子被这个人全都看见了,又因为这个人的模样长得有些古怪。他生了一张比我还长的大长脸,两只眼睛居然还不是一边大,是一大一小,甚至还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好在他是个男的,黑黢黢的面部肤色也显不出有多么难看。只是他的嘴唇有些青紫,似乎心脏不够健康,正在遭受着什么疾病的折磨。
我认为起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尤其是现在,我可能还会有求于他。因为我身后的这头不声不响的大家伙可能也是他饲养的财产,就这么被我砸晕或砸死了似乎也有些对不住他,一会儿我们俩商量赔偿时还得请他高抬贵手呢。所以我尽量压了压心头的怒火,将刚才在翻滚中吞入口中的渣土和杂草吐掉了,努力用比较平缓地语气同这个人打招呼道:“嘿,你叫什么啊?”
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答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他真以为我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机,示意我已经看见他了,同时又问了他一遍,“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这回眨眼了,但他似乎有什么顾虑,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我心念一动,猜到他不敢答话的原因了。或许是他这个人比较迷信胆小,之前看见我和黑子在山梁高处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地冒充牛头马面的场景,又听见我喊了半天的什么阴司传票已下,可能他真把我们俩当成什么拘魂锁魄的鬼卒了。以前民间有一种传说,说如果遇上索命的阴差问话,尤其是问自己的姓名,千万不能回答。一旦回答了,那自己的魂魄就会被带走,被带到阴间去见阎王爷,自己的阳寿也就尽了,人自然也就死掉了。现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可能还心存侥幸呢,他以为来找他的牛头马面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要他不开口回答,他就有可能蒙混过关,逃避最终命运的审判。所以他不肯开口,不敢开口回答我的问题,生怕一回答自己就没命了。
这下我有些为难了,因为我知道一个人为了活命,为了活下去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嘛,为了生存,我连牛头马面这些传说中的地狱恶鬼都敢冒充,那这个男人的嘴巴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撬不开了。他如果胆子够大、心肠够硬,搞不好还可能直接灭了我呢,就是把我这个前来拘捕他魂魄的鬼卒干掉。毕竟我现在受伤了,我摔倒滚下山坡的举动或许还可以解释为从天而降,但我满脸鲜血的模样却只能证明我的虚弱和狼狈。现在的我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一个错误的判断或疯狂的念头都足以让我们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不行!我不能再让他误会下去了,那样我就太危险了。于是我迅速调整了一下思路,尝试着用他能听得懂的逻辑和他交流:“今天算你小子运气好,我的任务仅限于刚才那具僵尸和你养的这头牛。你管好自己的嘴巴,五十年以后我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别让我费事啊!”说完我就忍着浑身的疼痛往起爬,想先站起来再说,省得这个男人真动了什么邪念。
估计是我的这番话打动了这个男人,他没有起身对我发难,只是将身子向前微微一倾,冲我点了一下头,用低沉怪异的口音对我说道:“谢谢大哥,祝您一路顺风,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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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