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插说一下绿桃这个小姑娘。她比青杏大上几个月，自小一直随着母亲叶娘住在芦苇滩边的花船上。小时候，绿桃不懂娘干的营生，但这几年懂了。娘做生意，总让绿桃出去玩。绿桃不干涉娘的事，三岁起记事，娘就是这样，上午睡觉，下午待客，对着缺了一角的镜子打扮一番，插上那根绿色的簪子，鬓边添一朵软塌塌的红绒花，娘很满意自己的装束。绿桃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似乎反驳娘就是反驳娘待她所有的好，娘必定眼泪汪汪，诉说孤儿寡母的不易。
绿桃百无聊赖，岸边的无非是坡地、石头、土疙瘩、野草，还有吃着草的滩羊。当然，还可以挖蟛蜞，捉歇在江岸的水鸟，自己找个破渔网靠鱼虾，要么就是对着江那头的君山，说声“喂——”。可毕竟一个人玩耍也孤单，她也会悄悄地走到坡地的那一头去，桃花的尽头，青草蔓延的河畔，那是毗连在一起的村庄。绿桃嘴馋，她刁钻的胃口是被她娘养坏的。叶娘伺客，总会亲自下厨，操持火炉，下几碗切得薄细的面条。当然不是简单的阳春面，而是佐以干笋、肴肉、蘑菇丁、虾米，剁细了搅拌均匀，调和润城醋，滴上芝麻磨的香油，盛在白边蓝底的大瓷碗里。客人往往吃不下，末了，叶娘就将剩下的细面装在另一个小碗里，留给绿桃吃。
叶娘不亏自己，也不亏女儿。她手头宽裕时，还会给女儿零钱，让她就近去买麻饼，买点心小食，买女孩儿用的针头线脑。绿桃也被娘掼得随性，脾气坏，一上岸，听见几个孩童讽刺她，指指点点的，说她的娘不是正经人，自然她也不是个正经女孩儿，又野又泼。绿桃就会和她们干架，如果揪辫子也打不过，那就拣石头泥巴、地上的死螃蟹，有什么扔什么。
绿桃想进庄子里玩。她尤其喜欢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仅从红砖黑瓦的围墙打量，就是有钱人家。绿桃不能从大门进，因为朱漆的门上总是扣着一把铮亮铮亮的铜锁。她得绕一个大圈子，从后院茅厕开的小门蹩进去。后院就是一个竹林窠，也长了不少杏树。这就更是大户人家了。绿桃知道娘爱吃笋干，前几天刚下过毛毛细雨，竹园湿漉漉的，绿桃踩上一脚，穿着绣花鞋的脚趾尖就痛，地上那些黑乎乎的小东西，起初以为是碎叶，低头细看，可不就是笋子的尖头？
绿桃忍不住想笑。她脱下外褂子，用手往土里一拽，宝塔形的嫩笋就轻易地落入她的手掌。拽了几十根，外衣装不下了，绿桃干脆将衣裳系成一个包
第4章 竹园[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