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青杏成了白马渡的孀妇。
白马渡的孀妇很多,年轻的,年老的,有孩子的,没孩子的,健康的,残疾的。青杏无心经营馄饨摊子,主动将父亲留下的馆子,还有尾郎的地契存根,统统交给公家。
交接的那一天,青杏搬走了馆子内的一些物什。爹爹在世时常修理的挂钟,一张娘的画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看似并不重要但又不能丢弃的东西。她用一辆小推车,将物品推回了村舍老屋。离开的那一日,罗瞎子很不舍,鼻子抽噎不停。青杏叫他不必如此。一会儿有照相的人来,她得在福祥饭馆旧址前照个相。
这是青杏想出来的主意。她立在一棵茂盛的杏树下,目光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没有心力打理一个冗杂的馆子,只想闭上眼,好好歇一歇。爹爹的馆子还在,只不过另有它用,据说乡里要改造成一个小学校。这是青杏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新社会,新思想。男娃女娃一同上学,一起劳动,多么好的事情啊!
她还见过学校改造的图纸,四周筑一个围墙,平一个小操场,拓一个花园,再将学校四周的沟渠挖成一条椭圆形的池塘。不用说,到时候还会添红花绿树。学校门口的那两棵杏树,依旧保留,树下挂一个小铜钟,上课了拉几下,下课了拉几下,铜钟当当作响,经过的人也能推测大致时间。
罗瞎子自告奋勇,想当这个敲钟人。
他请青杏当说客,去找从城里派下的白头翁校长。白头翁校长三十岁不到,是个少白头。他也懒得去染,一进白马渡,被浩淼的江水迷住,连声说是好地方。那天罗瞎子回村没找着青杏,自己拄着竹棍,幽幽站在饭馆的旧址前儿,想去找新来的校长大人。
罗瞎子听得前头有人抒发感慨,也就接口说道:“白马渡,孙权的养马地,苏轼大才子尝过这里的河豚鱼,还有修建的岳飞爷爷的祠堂庙,南北交通的要塞,长江天险之处,怎么能不是一个紧要的好地方?”
他就是不想离开这里。
白头翁一听后头有人接话,又见是一个瞎子,本不想搭理,怎奈罗瞎子的口中又吟出几句古诗,声音抑扬顿挫,这让白头翁停步,认定他有些文化。二人就此攀谈上。罗瞎子自谋职业成功,学校管他一日二餐。除了敲钟,他还附带传话、送信、跑腿的任务,另附有在学校附近除草的义务。
这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本不轻松。一开始罗瞎子听出白头翁口中犹豫,就面带苦笑,哀诉自己的这瞎也算是伪装的。他一只眼睛早就瞎掉,这不假,可另一只近距离还能看清一些东西。“旧社会嘛,不容易,装瞎,为谋一口饭吃。”当着白头翁的面,罗瞎子慢腾腾地摘下一颗杏子,一本正经道,“真瞎,是一点都看不见的。”
白头翁有些犹豫。罗瞎子却又低声哀求他,务必不要将他装瞎的事儿说出去,保不定以后,还得吃这一碗饭。白头翁思怔了一会,点头同意,又说学校经费困难,如此,只怕要将他的薪水再扣除一半。罗瞎子爽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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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敲钟[1/2页]